彭家场·
河流生而无名,到此处,被我称作还乡
已故的亲人、邻居以及异乡来客,这大地上沉默的三所坟
多少年后长成葱茏的转山堡。断指的寡妇二伯娘,饮马的鳏夫
汲水不均的男人们骂祖宗、诅咒、放抱腰,一切都在剧增
我细碎的悲悯。我将毕生的浪漫和知识甩丟,只身在这岔路口
麻木,愚笨,原始,罹患惊乍草木的疯病
春风祭·
一生虽有三个娘,附加于草木中央,才得幸饱食苍凉
纵使万峰续接你的发肤,孤独却用旧你面前的山林
一些活着的人微如草芥,你依然勒石记命
恪守毕生失传而静止的生辰
草之所极,木之所尽。既已如此,愚弟不寄长信
就让我一言不发,跪向你身后的春天,流一会儿眼泪
寡妇二伯娘·
三十八岁时死了丈夫,不流一滴眼泪,埋了尸骨就成了寡妇
剩下的旧账、音容以及贫穷,既已沦为遗物,包括门下的一儿两女
她多有祈求:“金书儿你还魂,并放弃增生腰上的骨刺!”
清明重到,却又执意扯掉他坟头抽芽的茅草
在庞大的春天自废一个妇人的哀楚
这种减法,她已苦续多年
直至内心发腐变空,一物皆无,除了含糊其辞的生卒
再没有什么足以剔尽她根深蒂固的麻木
注释:
创作手记:《彭家场》原标题应该是《故乡》,但我不加修饰的用了她的真名。农村人对故乡的定义实际上没有一个明确而固定的范围,这是精神上的领域,地名只是这其中的一部分和借义之辞。十多年前,因为洪灾,我们家便从黄莺寨搬迁至彭家场;十多年后,二者都成为我的故乡,因为我依然在外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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