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坪
这么多年,你隔岸观火
在你的眼里,人间处处是繁花
春光无限处,唯一的苦难和温暖
你比我看得清楚
灯火阑珊处,哪一款建筑最虚伪
你比我熟悉。给你一天阳光
你就会赞美黎明路的绰约
而中山路的拥挤,吵闹和陡峭的呻吟
有着你向往的美好
是的,我没有你的勇气和认真
我的眼力不及,对人间的障碍视而不见
我依旧觉得,向北而望
那些弃你而去的山峰,流水和人群
像我的悲伤,怯弱和谎言
依旧值得去热爱
我喜欢这样的摆布,远眺一会
驳船过处,是一片灿烂的梨花,
在江面上开成弧状
这比三月更蒙昧的芬芳,翻卷不息
我说的是北山坪,巴人坚韧的脊梁
扛起一条大河,曲折的悲悯
让江水,道路和心情
始终保持宁静,安贫乐道
水声送走的是什么?
千年的鱼骨堆积的苦乐
恍惚坐化成一片植物的废墟
今天,我是唯一的旁观者
走过相对成熟的早晨,走进点易洞
格物穷理的经纶
我发现我比无知的人更无知
那洞璧上的阴阳,或许是,
祖先的宿命和际遇,被时光之手
反复雕琢的另一种版本
我的视线之外,是千里行客,
与清晰的风樯,并肩策马,而更远处
大河向东,日夜奔流
乌江渡
在这样的野渡停留,是奢侈的
应为它不是码头,却始终保持了
码头的清醒与明智
在这里,不是每一粒曙光,
都可以捉摸
过了江东,也许才能找到少年的天空
而辽阔的表达,如此的出其不意
让橙色的旅人流连忘返
乌江的表情,是天真的
但我却无法理解,帆樯下的深奥
它有崇山一样的绵亘和气势
而流水无声,
以亘古不变的方式,接近真理
如一浪高过一浪的人间盛事
我知道,更多的阴险
不在这里,而在别处:
那些鲫鱼一样的小贩,陈腐的气息
怎样在桅杆下,如水草一样蔓延
这一切之外,是泊船最后的渴望
有一只白鹤的指引
它们向东,是一种更为深刻的感觉
或许是习以为常的路数
生活在这样的市井,总是耽于幻想
从一场秋雨开始,我就预料:
在这时光打磨的渡口,整个幸福的秋天
并非无中生有
白鹤梁
起伏只是一个姿态,不可驻足
也无法看见更多
水上人间,白鹤栖梁上
总有和煦的风,吹来竹笛渔歌
是渔夫与真人的夜话吗?
一只野鹤,容易孤独
整个冬天都一样,而一群鱼类
绕过日益消瘦的礁石
窃窃私语,亲密如我的姊妹
如果风凉之夜不来
我想让她们再享受一天
不可多得的阳光
河水奔忙,你的信仰是一堆沙尘
经不住疾风劲吹,说散就散了
而流水之后,鱼群回到故乡
在这里,唯一的黄昏
被孤舟,乱石和一朵闲云分享
流水是一种废墟。我想告诉你:前朝往事
注定无法重复
那些马灯,酒壶,和破烂的渔网
它们已失去了,宋朝的热情
马匹过浅滩,走出了自己的影子
我热爱的白鹤梁,多少暮色
被你坐成空旷
你是苍茫中走失的歌者么
在你的额头,沉默的,
是不是那只,反复蹁跹的白鹤
它仍有独立的思想吗?
在落向船舷之前,是不是确定了
昔日千帆竞发的风向
是不是唤醒了,一座古城
千年不变的梦想
是啊,诸如此类,鲜活如初的事物
除了岸上的清风,还有谁的言辞
能让我的内心,大河滔滔
水巷子
那一条幽暗的小巷,长过石阶的袖子
像一个审慎的书生
游进上古的流水。是的,人生如石阶
水巷子涨水,有人立在潮头
而几番沉浮,有人如潮水一样退去
水落石出时,雁阵般的挑夫
用几文碎银,把一条巷子,挑进古城的月色
玩不转浪子的打屁船,被深井般的巷子
抛弃在沙滩
某些时候,谈起古旧的水巷子
我仍记得,那些消失于青灯的旅人
仿佛一幅斑驳的木刻
他们并不知道,箱子街的玄窗
怀抱着深远的渔歌
等待多年的浪子,醉倒在脚下
春花秋月,被如梦的巷子,越抻越远
而苍山和鹤影
被我的目光送到了他乡
另一些时候,江风穿堂而过
流水扁平如纸张
萝卜市的吆喝,赚得的不过是:
水流沙坝的俗气
而我迷恋的,是轻抚台阶的桨声
水码头的石阶上
百年前的青苔,仿佛祖先生锈的胡须
真是一个奇迹,在浅水中生长
缓慢如摇晃的灯影儿
有南方一样的气色,和明亮的忧伤
平西坝
我喜欢你的样子,删繁就简
像一只草色的青蛙,端坐于江心
醉眼朦胧,一排老龙眼就是一片夜色
月光皎皎,鸟儿入了梦
我不会唤醒你的秋天
芦花隐隐,如一缕阳光的芳香
鸟儿翻身时,桂圆落满枝儿
我喜欢你的春日,满头杏花
不必再开了,我知道明净的天空
就是你的信仰
两江春色,向千山之外奔流
谁还在乎流水删去的,
那些礁石、道路,和沙滩的记忆
请告诉身边的大河,不要那么匆忙
让江边的女孩,送来柳叶一样的浅笑
她荒芜的一生,也许有一次叛逆
请坝上的阳光,不要再游移
我也有铁红的向日葵,与它随类赋彩
还有秋风的画笔,请再次点开,
那些存封已久的田畴 让五谷保持弹性
在这块版图上,丰腴而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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