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

村庄，只有几间房子
卧在山坳，像一头老牛
咀嚼着一片残阳
低矮的院墙
圈养着数不清的荒凉
越吹越大的风
掏空了黄昏掖藏的心事
炊烟骨瘦如柴
门缝里窜出的小黑狗
对着我的背影
汪汪地叫着
 
声音

好像就贴在耳边
一字一句都那么清晰
更清晰的是一串止不住的笑
一声咳嗽
我甚至听到风从窗外走动的脚步
以及月光掉在地板上的声音
昏暗的灯光
遥远了一段靠不近的距离
相逢
只在梦里昙花一现 


雪花

凛冽的寒风，刮了一个冬天
大地裸露出一道道干裂的伤口
痛到深处，已无处诉说
雪如一片膏药
贴在脸上，羊群驮着记忆
陷入黄昏，月光拨断思念的琴弦
大把大把的牛粪塞进火炉
一壶烧酒，半斤羊肉
喂不饱一个面黄饥瘦的梦
拽不住故乡走远的身影


告别

告别地图划定的地域
告别一个用旧的称呼
以及一串数字标注的代号
多少往事都成为擦不去的记忆
战马还在嘶鸣
退色的迷彩服紧裹着满身的肌肉
喇叭不停地播放着冲锋的号角
一个身份换成另一个身份
在人生的舞台上
我将扮演一个全新的角色


竹林

你说，你喜欢沿着这条小径
一直走下去，筛过的阳光
像饱满的米粒，撒满高高低低的碎石
林子里有山鸡、老鼠、兔子
也有成群的蚂蚁，偶尔会窜出一些往事
三月的风轻轻佛过，有数不清的鸟鸣
从枝头掉落，如果有雨
一把油纸伞撑起下午的时光
斜靠着黄昏，随便站成一个姿势
都是看不够的景
 

为乌鸦正名

有着一张乌鸦嘴
有着一身脱不下的名份 
走到那里
都会抹下擦不去的污迹 

失宠的命运
注定被生活驱赶
逐放到5000米的海拔
扮演起拾荒的角色 

不停地啼叫着
盘旋着，坚硬的翅膀
划过昆仑山最高的雪峰 
与一片云擦肩而过 

整个巴塘草原都是它的
整个玉树都是它的
天空除了它
就只剩下几片云朵了


梅与雪

梅花开时
一棵树从里到外都是白的
雪花飘时
一片大地从头到脚都是白的
一朵梅
死守着枝头
一场雪
染白了整个天下 


车站

乡情
卸下一些
又装上一些
家
有时在抬头看不见的远方
有时就丢在身后
悲与喜
装满沉重的行囊
一个人的命运
得自己扛着


秃鹫

不曾遇见过一朵雪莲
出门却时常与一只秃鹫相逢
没有一件华丽的外衣
矫健的脚步拖着笨重的身体
只为生活整日奔波
把寂寞铺向更加寂寞的远方
一任情感在天葬台肆意放纵
或徘徊在寒风吹瘦的路口
或抬头站在大雪拔高的山顶
一辈子都丢不开的命
像无名无姓的草
青了又黄 


股票

股票跌了
一大片人都在哭
一个人从十楼跳下
嗵的一声
这与一片叶子的凋落多少有些区别
午后来了几个公安
一堆肉里翻不出一个人的身份
天上掉馅饼的事
我也不止一次地想过
而伸出的手
抓住的只是一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