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密了
母亲正将一壶杏花米酒移到火炉上
父亲抱回一捆柴
码在屋檐下

铁壶和火苗的廝磨声
木柴、酸杏、糯米酒的气味
在暗下去的光线中交缠
偶尔，他们俯身交谈
要张贴的年画、祭祀用的香烛
以及院子里一串黄羊的脚印
过了一会
他们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只剩下模糊的剪影

隔着窗子，如果你默默盯着他们
像盯着两块顏色渐深的糖
你就会知道
他们是如何挨得那么紧
彷彿被许多甜粘在了一起

如果你恰巧在院子里的杏树下
缓缓地坐下来
你因此会听见，那一年年关
我的父亲大病初愈
母亲在这棵树下给我打电话
“趁我和你们父亲还在
都回来吧，把桌子围圆。”
哦，被风吹乱白发的母亲
声音发颤的母亲
那一次，一只名字叫年的小兽
替远在北方的我抱了抱她

这时侯，如果你來到旭日镇
如果你走近这篱笆小院
如果你忍不住热泪盈眶
你应该看见
旧时已尽，新年即临的黄昏
黄羊头簪杏枝，就要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