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江古驿站》
现在我要离开自己,退到
影子的背后,没有人知道我接近过
这裸体的夜晚
同样的事物击中了被银杏叶
遮掩的心事。我坐在血水草丛生的驿站里
设想岁月布下的古老阴影
一只新鲜的柑桔穿越了低回的轻风
设想那样一座敞开的废园
从称作集市的天堂之阶突围。而我,还不曾
到达,就绊倒在它的边缘
多年来,我沿着光滑的水面
从紫丁香的诗篇
看四面铁锈的城门闭合,一个手执黑布雨伞的
语言学教师穿行在幽深的街巷
一只黑斑点的鹌鹑,从压弯的枝头
抵近你斑斓的植被
我看到啼哭的妇女们
已经忘记了她们预言的丈夫,也忘记了
是谁挥舞着白色的锋刃,将睡莲们传承的名字
转赠给缺席的面具人
随身携带的牛角头饰在你丰满的河道上
顺流而下
走过第一间花厅时,众多失散的遗物
归于沉默,只剩即将花白的墨迹
俯视的流水。你穿过夹壁,以光的速度
捱过了一个又一个落叶时节
后退的影子没有声音,晨起的闹钟
耽搁了八百里快马的信使
他这个死人的身体坐在驿亭外,用寒冷的
频死的声音扩散
我想,也许还有另外一个人穿着木屐
阴云下,正惶惑地呼喊着我
《雨下访濂溪书院》
那个下雨的夜晚,是一座绛色的庭院
我和石栏厌倦了
交谈,被阴影摆布的雕塑
厌倦模仿,厌倦假装严肃的风景
借着油灯被风扑灭,暗暗地
歇斯底里
唱的往生咒溢出古槐
油锅里烹煮的羊头,那缕人间至极的芬芳
却如浮云闲散时,经过了雕花窗
我手执的折扇廉价又粗糙
超市不起眼的角落里,和香皂盒
洗碗布,跟四周一样沉静。我见过的死者
我听说过的死者,在画壁深处
南方,瓜汤荡漾,崇尚素食的人
以不杀生为限,指间捻出了金鸡纳霜
这治愈的腹泻
我们在空旷的石阶前会面
哑然失笑的鸦雀,谈论着
各自奇异的生活。暗含雨天的水汽
我却在黑暗中无从表白
就像裂开的小径,古代的面容
一间暗淡的厅堂,对着一卷来路不明的旧文
煎香了十大功劳,在包治百病的书卷
四平八稳
《滨河东路》
那滋味无迹可寻,我给你的
行将枯萎。你给我的瓶中之花
立于刺青的肋骨
路上尽是喝咖啡的影子
树叶挪用的悲伤吞噬了光阴,在下午雕饰
我的梁柱。蓝色的山梁
离天空更近、河水,如一张淙淙的古筝
在落日显现它的病容
但我的声音里还有你的滋味
还有昨天的车痕
沿河小路的杂草丛还有我昨天的呼喊
你的呢?被堵塞的空气
或是你象牙般明亮的印章上
我亲手篆刻的甜蜜
《东岗岭》
山冒出了头,猎枪并未找到
它的嗜血之物,这个休耕的年代
同样应保全菩萨自身的泥
以免渡河时,夺去它空无一物的脚跟
就在眼前,我却无法接近
跪拜之姿变得日常
有关生命的领悟,因其附着于莲花
而遮掩起初的污浊
隔着浩渺的时光,穴居人
匍匐于地,内心虚张,仿佛多年前遗忘的
幽深小径,失去线索的故乡
散发出竹笋发酵的气味
蚁洞中不愿悔悟的藏匿者
学会了蜿蜒前行
刀枪入库,徒手搏下的旅程
让冬雪日益稀薄。这白茫茫的晚年
销毁了一座山的高度
这纯属皮毛的怜悯也无迹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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