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儿时寒冬的清晨

老屋的窗户上绣满白色的冰花

有丘陵起伏

有水草漂动

四只小手轻轻抚摸

却消了森林

溶了小河

我坐在堂屋的大灶前

拉着风箱

盯着灶膛

母亲说

我和姐姐是馋嘴小猫

总等不及红薯酿蜜

就想着匆匆收获

我靠在院中光秃的梨树下

锅子里翻滚着稠密的糖汁

爸爸拿起早已串起的红山楂

风一样地甩出糖峰

我嚼着铁锅里蘸出的冰糖糖葫芦

不察清苦

只觉甜香

我和姐姐赖在大年初一的火炕上

缩手缩脚

不愿露头

妈妈找来帮手

一棵冬天的大白菜

冰到脸上

小屋里满是新年的欢叫

父亲、姐姐、我

坐在相向而行的车子中

家离我们越来越近

我们无比熟悉的老屋啊

妈妈围着蒸汽腾腾的灶台

左手掀起锅盖

心里念着团圆

我睡在他乡海边的一座白房子里

数着年头

想着万家灯火

寂静的除夕夜

我淌下热泪

打湿了枕头

晕开了回忆

寂寞的日子里

耳边停不住的是父母的絮叨

眼前抹不去的是小外甥笑弯的眉毛

我折起一只纸飞机

愿它带思念飞翔

可它湿了翅膀

始终飞不出我的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