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肖 猪
排名末位。经常成为骂人的口语
受制于催眠朮,一生卑微
似一片背荫处的叶子。我的属相
亥猪。不挑工作不挑食,不争名利
不眩耀。一生总是饥饿
甚至活得有些教条
也有些细小的爱,和恨
不善于说出来
命运皆止步于宿命
大多时候都是坐在台下
或者,徘徊在风景之外
生活的底色:黑
晚年口齿不清
被人拿着屠刀追杀
竟忘记逃跑,甚至喊
救命
妻子 虎
有一只虎常年陪伴在身边
我的个性从放养,变为圈养
虎喜当家族的保护者
尤其是一只母老虎
她用身上的汗水,和气味
圈一块独立的私宅
奔跑如风的爱。在丛林穿梭
吼一声让百兽胆寒
粗枝大叶,经常弄丢捕获的肉食
谁是盗火者。饥饿者往往
在恢复体力后
重新找到骂人的借口
伴妻如伴虎呀。苦也罢
甜也罢,我就是她
口中的一道菜
孺子 牛
小时候就知道用犄角,顶我
为了把他养大,多少疼痛和苦难
都在移动的时光中
麻木了。二十多年后
一个粗声男人站在我面前
仍是当年牛犊的模样
个子长了,胆子也大了
骑着野狼飞车,夜晚敢走坟地
搂着女友唱歌走闹市
让太阳的脸都红了
也曾尝试挑起责任的担子
步伐尚有些摇晃
我和老婆一生,就养了
这么一头牛。眼巴巴指望着
那一天老了让他,拉我们
上山
父亲 蛇
一辈子。身体都是弯曲的
走的大多都是小路
或荆棘、草丛。偶尔溜上大道
迎接他的不是棍子
便是石块。诅咒是免不了的
春天草木蓬生
制造出天然屏障和
掩体,才有机会出来
寻找生活,觅食,娶妻
生子。经年在饥寒中奔走
从未听见他喊:苦
冬眠的时间,也许更长些
忍受也是一笔财富
这个腊月,我把走失十九年的
父亲接回家。一股风扑过来
推开门,把父亲的底片抓走了
二哥 鸡
终年囚禁在宿命的笼子里
一生也没有机会飞高
究竟下过多少颗蛋
疼痛时啥都忘了
只是在失眠的夜晚
或黎明,忍不住高喊几声
更多的时候。羽毛和
翅膀,被用于取暖和防身
终生爬在土里刨食
浪费了粮食,让风抓住把凭
往往变成一道美味。把绯闻
留在人们舌尖上
名字有些犯忌。让人羞于
启齿。生一颗蛋
会发出愉悦的呻吟声
四弟 龙
恐怕还没有多少人
见过你。现身的都是赝品
终年云里雾里行走
究竟有多少真相被掩盖
乌云把天空涂的漆黑
哪一条闪电是你的爪子
总是看的见头窥不见尾巴
成名后,离人间就远了
一位老中医抓药的手,有些犹豫
高处的荒凉,如一棵迎风的树
图腾显然是形而上的
草民们想的更多是烟火
一条龙被印在脑子里
形象更圣洁些。而画在纸上
就不铭一文了
大伯 羊
吃了一辈子草
长大后捐出身体,让
他人快乐。有长于奔跑的四肢
却跑不过世俗的屠刀
头上的犄角是一种摆设
善良的叫声只能让敌人更自信
天色昏暗,草坡上危机四伏
自然界中暗藏生存之道
一生以善待人者
最后却被朋友出卖
交易者躲在阴影中数钱
捏着鼻子说:膻
穷人皆为贱命。草木一样
折腾一生。下辈子
仍是一棵草籽
小舅 鼠
先天近视,且胆小
能看清一寸阴谋。挤在
词典角落里,经常被用于
贬。喜在夜间出没
闲时把一把二胡拉得
月黑风高
一生都在黑暗里行走
所干的事,大多
上不了台面。远离阳光的日子
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哭泣
在世人眼里,他的职业
被打上另类标签
像一个逃犯,终生被世俗追赶
不敢轻易说出籍贯,和出身
耳畔传来的声音
永远是打,打
二姑 兔
一生摔了多少个跟头
大多记不淸了。腿上留下的
残疾,是她致命的伤口
一口不大不小的水溏
让一个少女在十七岁夭折
阳光灿烂的日子
基本定格在童年以前
十一岁那年,她的欢笑
被一场麻风病夺走
扶着窗框上往外看
风景被切割成若干碎片
也许是前世种下的因果
善良的动物,或红颜
往往命短
小姨 猴
精明一世的猴子,命运往往
被世俗掌控。从森林走进城市
好奇心,是她最大的败笔
终生在一张纸币上荡漾
经常一脚踩空
可以把生活的魔方,转出
万种风情,却没有能力模仿
他人,幸福的婚姻
从世俗吐出的口水里
大多是棍棒和皮鞭
也许美丽本身是一种错误
我看见一朵插满标签的鲜花
脚下的道路全是荆棘
五伯 马
奔跑。是一生唯一的选择
一九四八年末一次陷落
成为他一世的痛
呆在南海的一座孤岛上
北方那片辽阔的草原
是他永远的痛
天是篮的。眼前的海水比天空
还蓝,遍地埋伏的石头
羁绊了他奔跑的四蹄
海峡里,淹死了多少水兵
悬挂起马鞍和缰绳,谁的泪水
再一次打湿夜晚的眼睛
晚年生活薄得像一张纸
拔掉身上仅存的鬃毛 做一支
秃笔,画一块祥瑞草原
放牧百年孤独
小弟 狗
由于口无遮拦,背上了
泼妇的名声。眼睛先天斜视
往往把人看低。习惯了
看主人,或上司脸色行事
忠诚是唯一掩藏的锋芒
性格偏于外向,且缺乏矜持和
必要的教养。行为不太检点
甚至有些下作。经常祸从囗出
外表貌似凶恶,却怀揣
一副女儿柔肠
经常在街头见义勇为
却往往因一根骨头
晩节不保
我的家族生肖
我的家族生肖琐碎、繁杂
卑微。他们应该属于
一个国家里的草民。可是
那些土地,草原,山林和条令
不允许这些等级低下的动物
自由奔跑
也许一辈子或者,几辈子
他们都在原地,转着圈圈
饿了便忍一忍。痛了,就喊几声
像山里自生自灭的野草
欲望也少,痛苦也少
浦有些成员在迁徙途中倒下
就地用风雪掩埋。活下来的
抓一把泥土擦干眼泪
扶老携幼,数着天上的星光
继续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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