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化子洞(外2首)
记忆中的叫花子洞是我童年
玩耍嬉戏过的地方
形如斗笠的大石碗斜插在半山坡
零乱错杂的石块和泥土中
仅有西面大如堂门的洞口
似乎欲张开大嘴喝干流经五里坡河的山泉
就是这样一个洞
曾经留下了我童年的快乐
那时
妈妈在叫化子洞山坡锄草种地时
总喜欢把我放到叫化子洞玩耍
在洞中捏泥人、修小屋……
经常把自己弄成花脸猫
在叫花子洞那个泥土滋养中
我感受到了童年的幸福
那时
妈妈劳动间隙会走进洞中
给我喝点儿茶水
把我弄脏的衣服拿到河边洗净
晒在河岸的石包上
能避暑纳凉的叫花子洞犹如一把撑开的雨伞
给我的童年遮风挡雨
那时
一旦天空出现乌云翻滚且电闪雷鸣时
妈妈就会和她的工友快步跑进洞中休憩
雨后的泥土释放出一股股清香的味儿
我和禾苗一样受到了春雨的滋润
身体也长得更加茁壮
离开家乡二十多年后的一个夏天
我从青藏高原出发
以风驰电掣的速度也未能赶上流逝飞快的岁月
当我再去叫化子洞玩耍时
无论怎样也找不回童年的感觉
不是因为我长大了
也不是因为叫化子洞变小了
我站在洞前的石包上
仰望着那块曾经熟悉的土地时
妈妈艰辛劳作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
但无论我在洞前怎么找
等多久也找不见妈妈
突然间悲伤难过的眼泪
洒满了我站立的石包
离开叫化子洞
我惆怅的情思汹涌澎湃
回家后走近老坟山
坐在妈妈的墓碑前
我欲哭无语
写于2015年11月10日22:00
记忆中的父亲
一九七六年农历八月二十六日
阴沉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躺在床上的父亲
猝然因病早逝
把三个未成年的小孩留给了妈妈
那时,我还是一个未上学不识数的孩提
过着撒尿拌土捏泥娃娃的童年生活
又荫又呆又傻的我
甚至连自己几岁也不晓得
父亲生病,生活难以自理
一直躺在床上
偶尔下地走几步就累得喘不上气
额头上会渗出黄豆般大小的汗珠
在一旁服侍的妈妈
就得赶紧把父亲扶坐在一张草椅子上
妈妈经常做好饭自己不舍得吃
先是舀了一碗稀溜溜的饭
端到父亲的床前
转身把锅里的稀饭分成三份
给我和两个哥哥吃
实话说,小孩子吃长饭
我和哥哥都没吃饱
妈妈给父亲喂完稀饭后
在收碗洗锅之时
总是让我和哥哥出去玩一会儿
说是不要叽叽喳喳的
免得打扰卧病在床的父亲
一次饭后,我被跑得飞快的哥哥绊倒了
当我从地上爬起来哭着跑进灶屋时
看见妈妈正在喝父亲剩下的小半碗稀饭
看到妈妈骨瘦如柴的双手
我的眼里渗满了泪水
瞬间,我擦干了眼泪
把头扎进妈妈的怀抱
不知道该给妈妈说点什么好
父亲卧床三年多的时间
坚强的妈妈从未哭过
在那个山乡满地饥荒的年代
妈妈犹如一颗参天大树
用羸弱的双肩挑起了穷得揭不开锅的重担
在困窘与饥荒面前
妈妈不畏艰难、不惧困苦
她白天扛起锄头上坡干农活
晚上就打着火把到处给父亲求医看病
无论是天晴还是下雨
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雪
无论是月夜还是漆黑
妈妈经常是三更半夜还在赶路
在我的心中,妈妈总是那么忙
一个夏季的午后
劳动结束
妈妈带我从阳坡扁回家
走着走着,她就倒在了路边的玉米地里
也许是劳累过度
也许是饥饿眩晕
我赶紧去扶妈妈
眼睛里充满血丝的妈妈
绽放着挑战极限的光芒
随后,妈妈用锄头当拐棍
把自己撑了起来,继续步履维艰地下山
走在一个水田拐弯处
妈妈俯身喝了几口秧田里的水
顿感精神倍增
用力地背起我就往家赶
此时,她的心里最清楚
躺在床上的父亲需要她的伺候
放学回家的两个哥哥等着她要吃饭
在极度艰难的岁月
我家住的小山村更是与世隔绝
从未进过城的妈妈
多次背着父亲进城看病
一走就是几十甚至几百公里
在给父亲看病的路上
妈妈陪着父亲一起住过岩洞
幸运时也会寄宿在人家屋檐下
精心的照料,老远地求医
也未能治愈父亲的绝症
长在脖子上的铁板疡还是要走了父亲年青的命
妈妈是旧社会过来的人
把个人名誉、家族声望
看得比生命和幸福更重要
她坚守父亲的遗嘱
含辛茹苦带大了我和两个哥哥
而她自己却追逐父亲的梦想
去天堂陪伴在父亲的身边
父亲的样子、神情、面容......
我至今似乎朦朦胧胧地记不清
记忆中的父亲
就是他去世那天下着瓢泼大雨
妈妈一边擦拭着情到伤心泪自流的脸颊
一边又紧张有序的准备着父亲的葬礼
记忆中的父亲就这样一路向西
走到了人生的终点——天堂
写于2015年11月8日凌晨2:40
担起妈妈生前的嘱咐
妈妈去世的那年冬天
我正在操场上进行阅兵前的分列式训练
等我风尘仆仆的赶回家时
妈妈已经去世了四天
擦干伤心悲恸的泪水
我转身问残疾大哥“妈妈生前有什么嘱咐?”
她说“让我一后跟着你生活”
我不假思索地回复了一声“好!”
在送走妈妈的日子里
我和两个哥哥一起生活了十多天
二哥十七岁就出门打工
他那双粗糙起茧的手不会做饭
残疾大哥的生活起居全由生前的妈妈照顾
洗衣做饭的家务就只有我能应付
我回部队上班后
二哥在家陪伴残疾大哥一年多
也许是车到山前必有路的缘故
残疾大哥居然学会了做家务
在随后的日子里
二哥还是出门打工挣钱去了
我因多种原故连续七年未回老家
但不是因为父母都不在了的理由
在妈妈去世的第八年我回了一趟老家
此后几乎每年都回一次乡下看望哥嫂侄子
我把妈妈生前的嘱咐牢记在心
二哥出力我出钱
给残疾大哥修建了三间房屋的两层楼房
弟兄三在一起生活至今未分过家
无论是二哥还是我
虽然在城里都买了房子
但逢年过节都喜欢回到乡下和残疾大哥一起过
一个偶尔的缘份帮助大哥娶回了一个嫂子
尽管残疾大哥的年龄不小了
但身边有一个朝夕相处的伴侣
也让大哥的日常生活过出了几分幸福的滋味
给二哥和我也减少了一些不必事事过问的操心
远离家乡在外打工的二哥和我的想法一样
共同担负起妈妈生前的嘱咐
在关照残疾哥嫂的问题上有责任
给钱出力也心甘情愿
而今的残疾哥嫂生活充满了阳光
脸上绽放出灿烂甜蜜的笑容
二哥和我虽长年在外
但却可以把一颗悬着的心落定下来
写于2015年12月3日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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