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白水古城遗址
残垣。男人之书的最后一页。
先是青海长云揭开太阳和生命的秘密。恍如从前。
我大约曾给他递上月牙长刀,牵来踏在鹞子背上的黑马,
我大约跟随一个男人穿过峡谷而不知男人的意义是鲜红孵出的早晨。
但我耽搁在遗忘高地。忘却了最终腐烂在大地上的箭镞,
忘却了那匹骨胳还在奔跑的白马,那大火,以及男子抚摸疆土的绝望。
在失忆年月,我踟蹰遗忘高地,为的是更好记忆?
而我似乎记得:男人最后是一座空空的废城。
2006、10、18
丹噶尔,一个早晨的断想
他从梦中醒来。看见阳光蹲在西墙头翻拣昨夜旧事。
昨夜,男子梦深。几十个春秋从枕边悄悄溜走。
男子在梦中焦急,伸手挽留不得徒然哭喊。夜深,无人知晓他的恐慌。
黑暗吞没了他的声音。
早晨,一只花喜鹊朝向太阳飞去。它,不忍远望男子通红的双眼。
2006、10、18
疾走。黄昏中远行的男子
薄暮,一炷清香在赤岭北界暗熄。男子沉默。
心,远走。此境无人知晓:故乡在身后空荡,大眼睛倚门颇烦,
椽沿 木质菊花开得正繁,两只雀儿交颈密语,
似在商谈嫁娶细节。但男子沉默,大眼睛颇烦。
走远的男子只留躯体在赤岭之北。念想中他在路上
昨夜梦境很是奇怪:他骑着风刮过大地,
肩上的太阳滴着血,呼吸狂躁,催他不停向前;
好像是另一个男子唤他,他记住了呼唤的方向。
男子疾走。而躯壳在炕上被大眼睛怨恨。他甚至没听见叹息,
他只管赶路。在赤岭之北,我隔窗远望,暮色滚滚,
一个男子的灵魂掠过旷野。我听见召唤,
仿佛父亲的影子,仿佛一场心灵的鏖战,他在西部旷野
他举起心中的火,把黑暗赶往另一些地方。
他甚至没听见大眼睛的叹息:我把我的尕乖嘴们想着,
想得苦啊。
2006、10、21
经过海藏咽喉:追思
丹噶尔向西,为我,一个在高处行走的男子,
青海打开了大门。他和前方的约见仍是秘密。当他行进在峡谷,
时不时露出微笑,难道即将到来的对话是浪漫的?
难道他从未感觉到太阳的重量?
难道走在赤岭之侧,他不知不久大雪就要覆盖道路?
其实他只是独身走过海藏咽喉,想起昨夜的风声息鼓于大眼睛的埋怨
他轻轻一笑。那埋怨为何让大风勒紧缰绳而在屋檐下乖觉如憨人的坐骑?
昨夜,他静坐不语。他的大眼睛把大风塞进了他的心里。
现在,2006年8月9日。他一人走过大峡谷,听见大眼睛在昨夜无眠:
尕妹妹在家里眼泪淌,哥哥在千里的路上。啊,大眼睛,大眼睛
男人的冬天。男人心里的火。男人的前方空荡。
2006、12、17
断想:秋在青海湖
草荒夜凉。青海湖在晚秋拉低天空,丹噶尔穿着太阳的长衫看男子涉水。
男子犹如空筏,宽荡的水和等待冬天的一只雄性天鹅。男子内心翻滚,寂寞滔天。
他的行走搅动夜色。在夜里行走的男子不免悲壮,有一丝水寒,郁结的醉意。
他走,不见前方的闺门,不见花溪。他走,太阳尚在另一边。他把夜背在身上,
感到青海湖的夜厚重,清冷,是玉的翻版。是一个真男子。是太阳的产床。
是风的方向。是美的坐标。是天下男子不可遗弃的胎衣。
而青海湖边的男子在秋天游走如孤狼长嗥!
2006、12、21
青海湖之上:天鹅低飞
一双翅膀闪开天空。男人的心恍如一滴青海湖。天鹅的低飞是他的远行,一次心灵的长途偷袭,一张大雪过后男人独对莽原赭黑色的脸,一盏婴儿毫无缘由的笑意。在黄昏,天鹅飞翔,男人看见天空中道路为风雪高远,为他在十二月被天鹅占据。他张开双臂划动气流,努力向上,感觉冷空气穿过身体急速退后,而他踮起脚尖向着天空徒然攀援,有长嚎的欲念,有裸陈的怪谲,有断裂的思想,有扑向黑夜的心迹。他……徒然攀援。徒然……向空中爬行。
青海湖之上,初冬披着白衣衫静坐不语。那人失去思绪。天鹅低飞,天鹅低飞,天鹅低飞。男人凝立,一腔热血滚滚。他拉着太阳的翅膀,攸忽之间离乡万里。
2007、1、9
大湖之夜:听天鹅低鸣
夜压在肩上,他和青海在不知觉中拔高。夜把他涂黑了。他的心惊悸:大湖之上,天鹅的低鸣回旋。一只天鹅的低鸣包含多少含义,男子茫然,内心空洞,有飞的欲望,有痛哭的心思,有狂躁的表达,有撕裂的快意。
身后,黑夜铺开,荒原静寂。男子不堪重压,起身。一只天鹅的低鸣仍在飘飞。一个冬天的雪,在大湖之上塞满了天空。男子听天鹅低鸣,心绪烦躁,一些话郁结在心。男子男子男子,青海空寥,谁在夜里飞远?
2007、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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