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书

疼，从一张空白的纸上长出来
潦草的小情绪像秋后的蚂蚁
背着粮食远走他乡，与我，你已是第二人称
此时的笔尖多像一把刀
刻下的伤痕深不见底，鲜血已流成文字
秋风凉透，与我，你又是第三人称
停下笔，疼具有物理的惯性
豢养的小蚂蚁再也追不上你，再也不能把你拉回来
将我，变成我们

羽毛

租下秋天的旷野
填满九月的风，填满想象
豢养一尾羽毛
像一只鸟那样自由的飞翔
可以远，可以近
可以飞出弧形或漂亮的螺旋状
也可以飞出优美的抛物线
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整个旷野都是你的
当然，也是我的

晚安

灯火昏黄
胡同口的老梨树几乎要睡着了
你依依不舍地停下来
站住，闭上眼
等我低头吻你，你又羞涩转身
跑进胡同深处向我招手
等我说，晚安
晚安，我小声说，这个棉花糖一样的夜晚

牧归

夕阳落在羊群后面
骚动的羊队杂乱无序地进入村庄
牧羊人背回来的黄昏
空旷又苍茫

拐进村口时
他转身向来路上望了望
仿佛遗落了几枚让人心疼的咩咩声
犹疑了一下
像最后一只羊进了村庄

还给

把秋的枯还给百草
把秋的凉还给北风
把秋的空寂还给乌鸦和老树
把秋的绝望还给落日

把百草还给羊群
把北风还给远方
把乌鸦和老树还给旷野
把落日还给黑夜

把羊群还给孤独的牧羊人
把远方还给虚幻的情敌
把旷野还给忧伤的眼眸
把黑夜还给你冷色调的梦

爷爷百天祭

陆续有村人送来火纸
寒暄几句
就抽着叔伯们递过去的香烟
怀着各种心情离去

火纸被剪成各种样式的纸钱
或折叠成金元宝
装进姑姑为爷爷买的聚宝箱
除此外，姑姑还买来两棵摇钱树
只要爷爷抱着树干摇一摇
金钱就会像熟透的果子一样落下来

等该来的亲戚到齐了
祭祀的队伍浩荡地驶向爷爷的坟
姑姑开始痛哭
我想，离着坟很远时爷爷就得听见了

坟前，聚宝箱、摇钱树烧成了灰
被一阵风卷上天空
姑姑哭得撕心裂肺
很多人拉着姑姑的胳膊劝她不哭
姑姑擦着眼泪向回走
队伍拖得很长，像一条沉默的蛇

向回走很远了，我还在想
一生勤俭的爷爷突然有了这么多金钱
他会怎么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