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江南

从豪放进入婉约

犹如从山间的小溪跌落江面

四十年来的寒来暑往

恍若前世注定——

这难道是我的再一次脱胎换骨？

仿佛现代人的梦

船上的我和水面上的我

影子交替重叠

此刻，我多想握手你的手

让你用无声的暗语

和传统的意象

俘虏我

走进江南

就是借唐诗宋词的韵律

走在乌篷船上

用水花的激情神游

用诗歌的灵性

靠近

哭不出来

村庄和我同时病了

我们脸色苍白，走路摇摆

还时不时地

向天空，吐出一场酸雨

飘洋过海的食

——转基因 添加剂

经过无数条渠道

进入我们的胃

整个村庄，就虚胖起来

健壮的老人越走越远

几铁锹黄土，就掩埋了他们的存在

就像我们的眼泪

早已被儿时的药罐子封存完好

再也哭不出来

我不如空气

在这里，空气、阳光和水

像豆腐一样，被切割成大小不等的块

那些说话声音很大的人

占领着大块的领地

那些身份卑微，音量如米粒大小的人

分到的领地亦如米粒和尘埃

我得到一只话筒嘶喊的权利

想通过它，喊出我胸中的雷霆

和内心的痛

告诉那些倾听者

我的存在

我拼尽全力

无论怎样怒吼

他们，都充耳不闻

我不如散发着恶臭的

空气

倒淌河

倒淌河是一条由东向西流淌着的河

它流淌了千年

也述说了千年

人们说，这河水是文成公主的眼泪

但我认为，这是草原捧出的最纯净的哈达

像卓玛姑娘热情的歌声

有青稞酒的醇厚

有高原红的写意

如同这草原上美丽的格桑花一样

耐得住寂寞

守得住辽阔

辘轳井

从我记事起

就像一枚钉子

钉在故乡的额头

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胎记

成为我认祖归宗的标识

全村人挤在巴掌大的井台上

盯着井里面的水

盯着井一样的天

日子黑瘦黑瘦

整座井口

像老村长浑浊的眼睛

辘轳吱吱哑哑的叫声

喊出无底的痛

让全村人都彻夜难眠

上上下下的井绳

牵扯着牛羊的神经

担心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辘轳井

因了它的存在——

故乡因此存活下来

牛羊因此存活下来

老 宅

一株草直挺挺地挡在门口

丝毫没有让道的意思

它把我，当成了异乡人

灰尘和阳光一样，撒满一地

蜘蛛们牵线搭网

成了这里的主人

一串手链，独自蜷缩在墙角

我鼻子酸酸的

发现它是我童年的玩伴

一只野猫，尖叫着跳上房顶

落下一些陈土

它的逃避与回头

像曾经的我

与一群羊相遇

它们“咩、咩、咩”的叫声

像是拨响了大山的琴键

在青草向阳的山坡上

炫耀着自己的欢乐

我不敢与它们对视

我也是一只羊——

被一条无形的鞭子驱赶着

从一个山坡走向另一个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