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  父（组诗）
 绿野


1、由天山赴南京悼父

贺兰山雪逐日落
寒夜萧萧派苍茫
向天寻路浮萍客
跃过天山情暗伤
2016年元月13日由新疆赴南京路上


阿克苏、乌鲁木齐、银川、南京
地图上的这些标点
如同绊马桩，它让我追逐亡灵的飞行
停了又停，停了又停
一程的苦雨，一程的风霜
父亲我来了，由天山之南
到贺兰山的风雪，由大漠的粗犷
到细雨柔情的江南


连程的飞往，我不说银机缓慢

寒流搅动引擎的轰鸣
银机振翅于时空的过往
我不说这路途漫漫

父亲我们来重逢
我从万里之遥的南疆来赴约
尽管，一场结局的永别
注定无言，我却看到了你的微笑
而此刻，我在浮冰的银机上
寻望你升天的魂魄

2016.1.13夜于银川机场


2、上最后一柱香

上最后一柱香
让它在苏北的天空缠绵
让它在南疆的大地飘荡

让痛苦和泪水洗刷记忆
让躯体的绝别只作短暂的停歇
让灵魂在升往天堂的路不朽

父亲，今生我们作父子
来生的尘世，我祈求
这阳光下的尘土
照样为我们飘浮
无论在新疆辽远的大地
还是在东北平原
或是鱼米之乡的苏北
我都将追逐你的步履

也许，抱憾终生的
是一幕无言的结局
而下一次的出场
我们是否，再次
已父子的名义出场

2016.1.16

3、在苏北
追逐你的步履
我来到苏北的大地
此刻，哀乐低回
素缟帆起

我祈祷香火的温度
陪伴灵魂升起
我祈祷众生的轮回
我们再次相聚

以父子的名义
肩并肩，手挽手
这一世的风雨，下一
世的沧桑
什么都不能阻挡
我们的相聚


4、在苏北念你
穿梭于夜色
奔赴一个契约
向着你亡而未亡之地

地图上的位移
由新疆向苏北大地
此刻，这个地区历史上
的严寒，阴霾四野围聚
这个水墨的江南
究竟能承载多少冰雪的侵袭


5、苏北的阳光
苏北的阳光扶摸大地
也摩挲你的躯体和灵魂
的高度飞翔

而我们在尘世，驻足仰望
穹顶的云筑起山峰险障
你驾鹤西去呵
应该再不会有什么阻挡



6、别离

上最后一柱香
我将辞别这披雪的江南
连同你的梦境
风雪的寒夜，涤荡
慈父的遗容

我知道，今后的路
无论多么平凡或创造奇迹
我都将永生愧疚于你的碑前

上最后一柱香，任香火缠绵
转身离去，不惹相看泪眼
从此，南疆的辽阔无边
与宛约的江南
我如一线萤火
在黑夜的星空孤单的旋转
旋转，有稻草的轻香
浑入打麦场的鼾声


7、在南疆祭父
点燃的香火，明灭间
似在等待一个屈辱的陈辞
或者是思念

我在南疆的大地
遥望苏北的天空
江南的早春
一个披霜的墓碑
晨列于整齐的纵列

它们面朝东方，集体
沐浴在春天的大地
暖融融的阳光下
它们似有什么话语
而风为它们联姻
扯进他们彼此的距离



8、南疆的二月早春思父
临近三月，路边的杨柳
刚刚返青，它们尚且单薄的身影
宛若挂在天边的记忆，轻轻
而灰蒙蒙的天空，逐渐放亮

临近三月，在天山南麓眺望
苏北的大地，一切恍惚如梦初醒
不知何时，此身被时光之水搁浅于此
乃至我多余空白的一生
都将被白晃晃的日光亮晒
在这里，在塔克拉玛干的荒原
与你的距离，虽是一个墓碑之隔
可前世、今生，劫难与轮回
早已注定

2016.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