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
被种进泥巴地
被种进三尺深的地方
之后,老天浇了场雨,说可以活得青绿
现在,这就算是我的家了,喊一声
时间和风,阳光和星辰就收储在这儿了
现在,我被杂草羁押着,用它的嗓音
和土地说着话
浮生,泪是流不完的
它和我一起进入墓穴
在一段春风中
怀人,枯坐。那么平静
《雨水》
我闻到自身的暮色
与潦草的黄昏抱在一起。乌云来了
雨来了,雨下落在墓地
下落在虫干净的鸣声上。被雨水捆着
我就是这雨水的幻象
在冰冷的吟唱自己的命运。雨水、风
一道又一道闪电,在我的身体中夯实着
它们的位置。受了惊吓
藤条抱住我脚踝
聚拢过来,一群灰山雀,被闪电和雨水
驱赶着,把我认作栖身地
《惊蛰》
一阵雷声推我醒来
雷声过后,白蝴蝶飞过来
在我的坟头献上一段舞曲
它运送回磨盘似的朝阳和落日
运送回一个朴素的村庄
那么真实,恒久,又空幻
柴门紧闭,我像在尘世一样掩在闺中
以我为镜,它用软软的爪子挠着睫毛
一些花粉落下,在日子上反光
在光线的枝头,端庄明亮。蝴蝶
一定是我前世的友人
从一个地址寻到另一个地址——
一花一物,祥和幽静
解冻回春,它们在我的眉梢盘桓活的记忆
《春分》
受孕。怀上一山坡桃红、李白
一两只翩跹的蝴蝶……
爱着。啊,一场春正收回脚印
一个年青男人奔跑过
万物萌动。蝴蝶纷飞
梨花带泪,一枝桃花,便从墓碑后探出
跃上风的脊背……
它们一齐回过头来,看着我,等我发号施令
《清明》
像一枚印章,盖在山坡上
清明了,不许哭,不许焚香
我只看风清、草梢、柳絮的眉眼儿飞
走出来,在墓地的一角,抱膝长坐
看坟墓的风水摆向
看土壤开始湿润;看人世微弱的善恶
看一队队蚂蚁经过
发着呆,等日头出来
抚摸我,晾干我一身的水气
荒草一样,我的名字被人工
造就在墓碑上,肃穆而荒僻。恍惚着——
看见有死者从坟墓走出
在山头“均平富”
《谷雨》
——雨
以流水的形式
抱着我的坟墓
像农历里记载的农事——
一只布谷飞拢来:
“布谷,布谷”
它的嗓音攫着土地的腥味
春天是不分阴间和阳间的
现在,一粒萌芽的谷子
打开所有的渡口
在鸟的鸣声和一个节气里
渐渐,浮
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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