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之歌 一

……

今夜

她芳唇触摸几许地方

吻动多少伤痛

我怅视这无声的雨

不避开各个角落

苍凉中打着寒战

匆匆地落下忽然不见

室内独坐

或撑伞踯躅

无聊中渗着冷漠

泥泞一般混浊

似听到心碎的微音

如岁月蚀破老容器

这般脆弱这般长久

今宵最伤心的人是谁

候鸟一只只远去

枯叶越积越多

迷濛中我看不透这潮湿的网

相同的日子在层层重叠

如何开始

何时终结

究竟为谁哭泣的秋雨哦

我不敢问自己

秋雨之歌 二

……

谁？深夜

叩响我孤寒的门

当我将睡去

噢 秋雨吗

原来是老相识

你淅沥的沉闷

滴答在我心里

我谛听这静极的音符

疯狂中满载着疲惫

像失恋少女的恸哭

恸哭在这破碎的人世

曾经的伤痛

都隐进了往事

即连那诸多劳神的琐忆

也渐渐被我忘记

终于不再辗转无眠

也不再为某个人牵肠挂肚

这个世界不需要我管

什么都可以置之不理

昨已过 今将晚 明日又何必

再好的梦也终归是虚空一场

你又何必问此生存在的意义

只要有这秋雨

秋雨之歌 三

那勾起我伤悲的

竟是你——

噢 秋雨

绵绵无绝的雨

你为何唉声叹气

在这荒凉的季暮

你任性的脚步

蹦跳着空洞的大地

就像我心事重重遇见你

我怅然撑伞无助

那流在眼里的

已不是雨

我早该心甘情愿地

如此流泪

流下我沧桑的泪滴

洒遍天 洒遍地

洒遍所有的回忆

愿你搬来与我同住

偎依在每一个晨曦和日暮

我早该忘记了抽泣

让一切眼泪像你

若有心你该不会嫌弃

我们同悲同喜在今世里

不会的 不会的

你恋着我

就像病母牵挂游子

可秋雨却一直沉默不语

颜容充满了凄迷

天地什么时候竟小得

盛不下我的心事

难道留在这人世 比我更伤心

还有她

和她的哽噎

唉 这秋雨 这秋雨

她比我更伤心

秋雨之歌 四

潸然 淅沥……

濛濛细雨砌新泥

浮花菇三二

有不胜无

噢 久违了 秋雨

你匆匆奔来我心里

玻璃窗似开着还无意

我的伤心你不知

可又背着天大委屈

该是收尽人间泪滴

找人倾诉

以致如此的迁延不愈！

天下情 天下理

为何你总是不听

我独倚危窗凭视你

恍然浴身你心脏里

新愁尚未透你知

你却来求我的庇抚

无论我欢喜 或悲戚

唉 你总能令我痴迷

算了 算了

我们已形同朋路

要我怎样侍奉你

难道用这沉沉不语？

但 我的麻烦 也许

会大过你

不然 为何你去了

而我又

陷入了深深的迷思

潸然 淅沥……

濛濛细雨连天暮

浮往事三二

聊以胜无

秋雨之歌 五

有一夜 我忽然梦见

秋雨正打湿我的脸

滴答 滴答

却不似秋雨的声音

忙伸手鞠一把

却摸出一脸的泪痕

急急赤身出门

不期就遇见了秋雨

宛蔽夜悄悄的急行军

如失意人深深的悲叹

他冷漠 沉闷 自顾自下着

也不管我的赤身

更无论我的伤心

仿佛我和他没有丁点关系

他自顾自地伤心

有衰叶无风跌落

我辨得不甚分明

有更鸡不安的闷哼

有垂老夜半病咳声

所有讯息都将被他隔绝

只把一个残缺的世界留给我

黑黝黝的天底下

凭他无情捶打

这可真是个奇迹

我居然不知疲冷

在他眼睑下如碑挺立

忽又奔突在他如丝指缝里

恍然漫天雨滴都化身我的兄弟

而我则成其间最沉重一滴

落——下——来

砸碎在尖耸的瓦脊

这时我听见哈哈大笑

满世界都是他的声音

笑声忽而在中途戛然而止

转瞬又从扭曲的喉咙喷出凄厉

我三万六千根汗毛根根直竖

头发要脱皮而去

头痛欲裂

四肢沉重得无处着力

终于 把沉死的眼皮撑开

忙掬一把脸

才发觉那流出来的

哪里是眼泪

竟是如珠的冷汗

秋雨之歌 六

午夜 我实在睡不着

这时门外传来扑嗒扑嗒声

咦 这么晚了

——谁在哭？

我推开了门看

果然就是秋雨

他大颗大颗地掉着眼泪

洒在我寂寥的院落

唔 是什么让你伤心如此

是黄叶吗 它已老

连生它的树也将它抛弃

你还在惦着它吗？

难道你念念不忘的是春草夏花

咳 它们早已离你去远

真是个傻瓜

只有你将它们深深牵挂！

难道你想用倾情的泪花

将这个冷漠的世界感动

唉 没有用 没有用

他们还在春梦里

难为痴情只有你

泪洒天下也不在乎

难道你真的不知

这世间还有一个人

伤心一点也不逊于你

已不只在今夜里……

秋雨之歌 七

·····

，，，，，，

、、、、、、

！！！！！！

秋雨在暮空斜织

我风中飞舞的发丝

点点沁凉贴脸上

魂灵像游走的脚步

漫无目的

风一会儿东来一会儿西

神情恍惚

雨一会儿稀疏一会儿急

我瞅他冰冷的双眼

看世俗都换上厚衣

独我衣赤裤单

偎依在风中瑟索的树

秋雨像个任性的孩子

天冷了 冰激凌已不能吃

他免不了要哭

我如何能哄住

并擦去

他无休无止的饮泣和

  满世界的泪滴

就像此刻

我极力掩饰住我自己

内心噪杂的

万千心绪

噢 是的

我属于秋雨

也许还有你——

秋雨之歌 八

痛苦吗？

止不住的雨……

秋雨像一把锁

锁住我冲动的心足

密密麻麻地织成珠幕

视线在重重雾帘中迷了路

坐不是 站也不是

心事不知掩几里

聆侃侃而下的雨

它刷醒我沉伏的记忆

如何又忆起 如此不经意

我一直想做到重生

而你 却让我无从回避

怨谁呢

我不能恨秋雨

翻飞的日历已四面八方

谁是谁非休再提

那些刻骨铭心的隐痛和

阴差阳错的结局

没有人不珍惜

只是当时迷

——是秋雨

恍然在梦里

让我又提前

仿佛在霏霏凄暮中又见到你

真是的

你所要找的人

常常地址不详

你所怨恨的人

往往牵挂在心

痛哭吧！

遮不住的雨……

秋雨之歌 九

怎能怪秋雨提醒了往事

是那割舍不掉的流情

我难以忘记

在今日

你少女的发丝 你纤纤玉指

你冰冷的双眼 你苍凉泪滴

都已化作

在心底匆匆奔袭的脚步

难道那过去没有隐痛？

难道那过去没有酸楚？

那些情变别离

那些狂奔与逃避

都让我在重重苦难中仰视

览忆中那璀璨的良辰佳时

让岁月点石成金的手

指点给我沧桑中的美丽

虽然日子正一天天远我而去

但你却一次次鲜活在我的甜忆

秋雨哟

我可不像你——

尽可以纵情回味

在如酒的雨中酣畅淋漓

漂浮的屋像温馨的港

一任我从容来去

我谢绝了落叶的请帖

也不愿去侍迎西风

曾经失去的纯真裸现

是耽误了许久的缘分

秋雨哟

我叫你你不应

只顾行得这般急促

也不留下来陪我歆享

追忆中馈赠给我的柔情快意

秋雨狂嗥着

满世界都是他的脚步

还在找寻……

秋雨之歌 十

有一位少女叫秋雨

某夜她在屋外哭

我想劝她回去

可是

  她的家在哪里？

你看那阴郁的树枝

挂满了她的泪珠

树根下狼藉的残叶

该是她遗失的信书

那坎坎洼洼积流

难道不是她皱起的眉 撅起的嘴

我不禁俯下身来

摸着这纵横的沟渠踯躅

认寻她漫无目的的脚步

唉 这任性的孩子

你如此执着的抽泣

把田野和城镇都织进肃穆

又有什么用途

也许有人正躲在室内暗自伤心

他们怎能不恨你

极力掩饰起来的虚假欢乐

又被你带进了沉忆

你青春的愁绪绵接苍穹

可天大没法补

连我也怕伤情挡不住

中途抽身折回 不得不

秋雨呵 他们——

都不了解你

你还是多多珍重

多多爱惜吧

就像我此刻 蜷曲斗室

抽着烟 品着茶

勉励我自己

秋雨之歌 十一

秋雨把伤感都写成

地上纵横交错的文字

她拿秋风轻轻梳理

柳树光秃秃的发丝

我踩着泥泞为你送行

手掌在风中沉重

眼 濡湿在雨里

站台上 人头忙碌如雨点

你藏在雨里看不清

车还似那列老车

忽然雨住了

人群不见了

秋风送丝丝沁凉入怀

这个时候有点冷

厮守的日子这辈子将不再重拥

多幻的命运频繁地将漂足更移

你 从此地址不详

玻璃窗似耳

门始终如约虚掩

请告知我 请告知我

你苍老的消息

哪怕千日万日

这秋雨哟

也许还像今次这般纯真

又要把年轻的一代相送

做他们感情迟暮的最后见证

这种感觉常令我悲极而泣

仿佛天阴阴而雨

秋雨之歌 十二

秋雨独自泣行

一一检点落叶数目

那些沾满春夏遗恨的

泣红的春雨

催生的夏鼓

那失散已久的爱人

你在哪里？

深夜 往事捶打着回忆

潜忆中淡出你

秋雨也知我心吗

她为谁伤情

不强忍 还要流出

仿佛林黛玉的眼泪

即无爱也无恨

悲伤缘于何因

伤逝迟暮的华年

牵拉不回的岁月

叫我怎能不伤心

我当初错别的

竟是

今生不能再遇的好人

自第一次接触

我就已经不能走出

秋雨噢

我为你感冒

并咳嗽在

  每一个失眠的梦里

秋雨之歌 十三

深夜……

她来敲我的门——

心耳期待如约

但始终没有开门声

我一直辗转在床

什么都不堪去想

她来敲破我狭室的沉静

敲碎我独守的清界

多天来已没有人敲门

地点没变 却似被隔开

眼前分明起突兀的岛

又见阵阵潮水涌上来

悲哀就从此刻解

她敲醒我暗锁的心门

  爱过后恨接踵来

  我至今恍然明白

秋雨之歌 十四

一个声音从何时开始

仿佛那遥远 沧桑的回忆

五百年来

始终逃不出五根魔力手指

无缘无故被投进丹炉

常疑自己本是凡体

法眼洞悉着大千

何意独独为我错误

我不愿皈依菩提

俗骨又怎能炼化舍利

灵魂几近麻木

肉体成床的囚徒

尘世又岂能四大皆空

清规与戒律非我本意

她却好似在念着紧箍咒语

一直煎熬我蠢蠢情欲

这时听见马蹄声得得东来

我仰起了头 满面泪流

师傅哦 请您慈悲为怀

——放生我 我不是妖怪！

那神秘声音却一直未远去

也不歇息

就仿佛是破庙

轻叩一尾木鱼……

秋雨之歌 十五

从来没有人关心秋雨

这迟来的伤客

四野光秃秃

他来做什么

萧杀的树皮剥叶落

沉思中听他饮泣

无聊中去看黄菊

我来做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这几瓣霜黄

和沉淀的比他还残的春梦……

是泪花 还是雨气？

凄濛中我究竟看到了什么

是他好没来由的恸哭

还是我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都来得这般焦急！

记忆遥远了……

被浸泡在数度秋雨之前

雨已停

愁绪丝毫不得减

若能明白这秋雨隐藏的含义

是同情

还是将我深深备责

从没有人问

秋雨的来历

他的去向无人知……

秋雨之歌 十六

究竟有什么故事发生

在这荒凉的村庄

所有的灯已熄灭

独我有珠两盏

      痴痴亮着

没有星 没有月

我的心情也沉默

有许多话儿想说

怕只有一个声音回答我

也还是沉默

雨声淅沥 如滴往事

隐藏在黑暗的大地

过往的经历同你

都遁迹于老化的记忆

容颜苍老得你会不识

想问问秋雨有多大年纪

是否已届中年

妻子和儿女都住哪里

他不言而哭

沉沉烟雾失之东西

不似我

无情又多情

伤情在看秋雨的眼里

沉沉珠帘中迷离

风掩门 雨打窗

黄叶落地又沾泥

你指给我沉默的定义

得到与失去本无涵意

唯您的存在真实具体

我木然行着身躯

魂窍早寄给秋雨

突然 梦里伸过来一只手

悄悄将我的泪擦去

我忍住不哭

究竟有什么故事发生

在这荒凉的村庄

一个地点

一场雨

一个人而已

秋雨之歌 十七

秋雨写下一首诗

朦朦胧胧

是雾是烟

远看近看

这密麻麻的诗行

匆匆地题满人间

这湿漉漉的诗句

将扬尘的大地轻舔

雨滴凝亮

雨丝清长

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凄然

宛心灵深处的一声悲叹

亲友渐老

此身不年少

我无心去觅秋色

秋色却堆砌满眼

枯叶在半空中追逐而跌

是风斜 是雨斜

还是那往日的流情

在我幽幽瞳仁里震荡摇曳

久别的人恍如隔世

睡醒后眼里还挂着泪珠

怎能将那明日的幻梦绸缪

心儿正被她轻轻咬啮

我无法预知我的未来

就像我无法窥透你的此刻

秋雨哟

我怎敢将你的心贸然揣测

于是 当雨滴被风裹胁

窗前 与纸上墨迹互迷

我也写下一首诗

难懂又晦涩

秋雨之歌 十八

——雨已停

不时有凝露

从稀疏的枝叶间滴落

铅灰色的云层

铅灰色的心情

月月红孤单撑起

雨后挂泪的笑容

更多的则是——

秋菊惨白枯黄的脸

乡下的土路结满泥泞

不免使人想起了归程

飒飒西风 入夜

摇撼着诗人重波积浪的梦境

繁华从来不肯光顾

这群贫瘠无奈的农人

只有这秋雨 不谙世情

依旧滴答着

这片与世隔绝的孤村

秋雨之歌 十九

西风

秋之生命的呼吸

摇落黄叶无数

子夜不寐

孤零零的长街

残灯如魅

忽然有声响隐隐传来

如窸窣的鼠群

涌动在低矮的楼台

我仿佛软体动物

在温暖的贝壳里蜷缩

记忆叮咛往事 不绝如缕

爱人的一切竟遥不可测

我躲避了风雨

却逃不过风雨

而故乡——

故乡总在风雨中倍加安详！

秋雨之歌 二十

还有什么可以歌唱

百鸟迹绝 花香渐远

连树荫也难觅踪影

在这清高的秋天

春雨曾如线如针

将嫩绿的草芽轻舔

它尖尖地扎入池塘

也曾唤起过圈圈漪涟

但还比不上擂鼓的夏雨

月牙般的闪电照彻苍穹

浓密的树枝扎扎作响

惊醒了沉睡着的蛙群

这一切秋雨都没有

他拿什么将诗人慰藉

枯叶泥中半掩 荒草白在路边

老树下静躺着睁眼的苦蝉

连天的雾幛无休无止

花伞拥挤着萧萧车站

还有什么可以歌唱

这份缱倦与迷惘？

你尽情感受 尽管去想

却无法诉之于笔端

秋雨之歌 二十一

一千双晶莹剔透的眼睛

一千头瀑布如云的秀发

一千双纤纤如丝的玉手

一千副光洁整齐的皓齿

眼睛流不尽泪水

秀发在微风中轻摆

玉手摸索中并拢

皓齿不断地磕出天籁

泪水——

轻摆——

并拢——

天籁——

秋雨之歌 二十二

隔着——

    渐渐——

        模糊的——

玻璃窗

    我的眼泪掉下来

是它让我目视不清

还是你描摹了这场景

风轻轻地将

枯树的残枝摇晃

心沉重如一堵石墙

如此郁闷实无情理

朋友们分别已不只千日

生活多年来还是老样子

难道——

源自那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可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年即已迷惘

现在更无从去想

流年早将那开头迟疑

只留下昏沉沉迷糊糊的恍忆

多年来已习惯淡泊

魂窍空如水中漂木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泪水呀

你流得这样糊涂！

秋雨之歌 二十三

我不只一次 看着那扇窗

开了有关 关了又开

这时 一束灯光伸出来

孤单而惨白

在这阴沉沉的夜界

连我也深深倦怠

这盏灯奉夜必亮

从我开始下第一场以来

我无欲漫行于大地上空

谨遵着上苍的旨意

而他呢 又是受着谁的指示

苦苦煎熬着魂灵和肉体

在重重灯光的迷影下

我仿佛听见——

一支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夹杂着长一声短一声的喟叹

暮秋 夜雨和灯光

仿佛这三者本无关系

我下的是如此漫不经心

却激起他诸多泪痕

我攫取着收获 又催促着生命

践行着自己正常的使命

但诗人们常无端将我怨起

——我无法辩白

唉 你看——

数里之外也有一盏灯

幽然难寐

又不知在偷偷怨谁？

秋雨之歌 二十四

隔着那扇

渐渐朦胧的玻璃窗

窗外一片迷茫

疏疏离离的物影

在倦怠的视野中摇晃

苦蝉凄厉几声后

恍惚已坠落地上

载满岁月的黄叶

是否还在今天的枯枝上游荡

天空不时发出

含糊不清的混响

潜滋暗长的幽思

低徊在落寞慵懒的心房

奇怪 人与人没有辜负

缠绵悱恻的愁绪

你究竟来自何方？

唉 莫提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往事早已缱倦迷惘

天地在烈烈的风中激荡

万物在萧萧的雨中埋葬

凭你如何问 任你如何想

尘世多么纷扰 人世又如此悠长

也终逃不过

这湿漉漉的蛛网！

秋雨之歌 二十五

这雨一直下了

七七四十九日

还不包括今晚

我倚在门口等它停止

久违了太阳 还有月亮

嗨 您别说

秋阳总照得人心里暖洋洋

夜晚清丽的月亮 也特别圆

但现在 我却只有对隔年的回忆

就像那苗圃中泪汪汪的雏菊

可怜的蓓蕾快要被水淹死了

而此刻我心中 也早已被往事灌满

我尝到囚禁的滋味了

在这小城寂寞的漩涡里

某个不知名的空中楼阁上 而它又属于

黑黢黢凄茫茫湿淋淋的无边夜色里

拿起手机却不知道该拨给谁

怕又是冗长老套的话题

你看你看 还有几盏灯正悄悄亮着

但我却分明感到难捱的苦寂

我们曾在一个大都市学习过几年

衣食无忧 并谈论着相同的话题

可现在必须换成不同的腔调

还要小心去揣摩他人的心思

这雨一直下了七七四十九日

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秋阳总照得人心里暖洋洋

夜晚清丽的月亮 也特别圆

秋雨之歌 二十六

在一片结满霜花的纸笺上

我默默写下《秋雨之歌》的标题

许多小虫绕台灯飞来飞去

我却写不出一句诗

瞑目托腮陷入了沉忆……

……渐渐什么胀满了脑袋

我开始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几时

风突然把门推开

玄衣素裙 莲步沙沙

一位少妇向我奔来

油蛉的鸣叫声戛然而止

魔幻一般

她陡然在我书桌上现身

正拿眸子将我滴溜溜打量

深邃如两注幽潭

参差的秀发将它虚掩

宛夜晚天顶那一等亮星

投射出一股天赐的雍容哀怨

我神情黯然地伸过五指

却被她喷涌的泪水无声打湿

冰凉如夜刃

寒气直透臂膊

沁入我空荡荡的心田

心事好似被偷窥

身如电击

在痉挛中震颤

怯怯中再将她细看

黑发幻如赤裸的森林

脸似残菊

玄衣影子渗人

裙似水中云

……又不知过了几时

猛一抬头

桌上人影杳去 再看——

标题下面

密密麻麻满是诗

而窗外不知何时

雨正悄悄下着

秋雨之歌 二十七

秋雨夺过风的的麦克

凄凄切切地唱着丧歌

从山顶 从屋檐 从树梢

到处弥漫着同一种腔调

他没有春雨温柔

也不似夏雨强暴

你无法阻止 更不能控制

他吹响成熟和死亡的号角

宇宙从来没有铁定的规律

世界的变化往往超出你的想象和思考

如何能让落叶重返枝头

如何能让耄耋老人重回母亲的怀抱

在淫雨霏霏的凄幕中

一样有人哭有人笑

在山崩地裂的灾难中

一样有战火在延烧

人类的聪慧与才智

不是用来让自己美好

而是投之于战争和杀戮

以及尔虞我诈的投机取巧

几千年来 太阳系几无变化

我们却在地球上急遽衰老

甚至连生养我们的土地

也被弄得千孔百窍

我们在浩瀚的宇宙中隐身

茫茫如太空中的离子和微尘

我们是弄不清祖先的孤儿

除了彼此 没有人知道我们

可我们仍甘愿堕落和沉沦

在个人私利中苟且生存

我们将亲手为自己挖下墓穴

然后在里面腐朽 湮灭至无痕

当一切再次归于沉寂

地球仍旧在轨道上不停旋转

大地上万物重又回春

人类遗迹像恐龙一样等待考证和发现

也许秋雨还会像今天这样唱着

滴答着城镇的废墟和荒村的断垣

只是历史早已悄然发生了变迁

已不记得我此刻曾留下过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