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我这样躺着。透过
柏树浑穆的黑影仰望星空
我回到了老家。母亲去世十四年
父亲已被接到了城里,老宅日益矮小
朝西的土坯灶屋前年春雨中坍塌
哥哥又在原地接续起了一间平房
如今村庄的外面盖满了崭新的楼房
村子中心的废墙长满了蒿草
连家常的椿树、楸树也很少了
看不到年轻人,一群老者围坐村口打牌
孩子们跟着奶奶走向鲜艳的超市
而荒凉也造就了旷野的兴旺
野草疯长,鸟儿鸣叫深一声浅一声
我在薄暮躺在墓园的石条上看上面的星空
暗蓝的天空填充着一片片墨迹般的破絮
柏树已经长了三十年,没有什么变化
它的黑暗大于空气中的其他事物
此刻仿佛它正在向着天空输送着无以言传
痛楚和默哀。柏树与星空,这是我在故乡
看到的唯一的完整之物。墓地也已零落
几十年间它经历了两次动迁,黄土裸露
而草籽依然发芽,犹如最初的辰星
中年,我已参透那些缓慢的凝滞之物,以及
那些加速的生死,三年村庄有九名癌者逝去
我看到断流的河床上,鹭鸟垂下了灰翅
水泥路上的三轮车亮起了车灯,狗吠落入
淤积的池塘。屋梁上不再萦绕老旧的歌谣
夜色中我看到星光下晃动的一面面身影
那些亡者一次次到来,在大雪淘洗的大地上
躬身捡拾一颗颗悲欣不安的卵石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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