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夏威夷,海的承诺
风,其实很轻
礁石般的情绪沉入海底
太平洋在裸睡。我,站在海边
凝望你从信天翁的翅膀里走出来
双手捧着平原,沉默的平原
无需招手,我便会感觉
每一朵浪花中站立的都是你
你说你要看海
那是五月,你在平原收割麦子
我的承诺像麦粒埋进了你的心
从此,我们的目光都朝着大海迁移
你横亘在我的额头
那样沉重,以至于我的每一次张望
都那样吃力,像在推开一座山
推开路。在虚弱的时间里提一桶水
在记忆的碎片中,花,有些苦涩
我知道你还在五月的风中等我
那如芦笛的风,拂动过你心旌的风
越过了太平洋,汇集在我的心里
往事,像儿时的秋千
像插着紫罗兰的花瓶
当夏威夷躺在我的眼前时
我的脚印是那样孤独
仿佛一只疲惫而又落单的鸟
既想远行,却又常常回忆家的感觉
帆影远去,把时间也带走了
所有游动在心中的鱼都被捕捞
我掏出一路风尘,连同写给你的诗
都丢进了海,留在了夏威夷
二,在撒哈拉
没有泥土,我会忘记树
忘记椰枣,还有结在心上的红果
我的惆怅会四处飘散
即便沉重的愿望,也无法着落
不过,撒哈拉会陪我,我的孤独
是在这里生长的,还开了花
口渴了就喝点阳光,静静的
它在夜里的夜里成熟
我不需要向往
雨打芭蕉的情怀过于潮湿
有一盏星星的灯就够了
因为在我心的前面还是沙漠
撒哈拉很宽容
他装下了所有颜色的忧郁
思念,也可以像箭一样射出,最终
你会在某个沙丘找到她的踪迹
不必把时间握在手中
撒哈拉不会丢失每一个牵挂
远处,骆驼的身影已走进了地平线
在她的背上,驼着满筐的岁月
三,远远的,乞力马扎罗
一把剪刀,修剪着草原
旱季,酣睡在金合欢树上
乞力马扎罗有些消瘦
被刁在狮子的嘴里
一个喷嚏,世界便黯然失色
远远的,你在等我
在乞力马扎罗等我
在赤道的磁场中等我
可我,只是在远远地看你
穿越,是一种肉体的升华
发现音乐的摆动,真理的摇晃
发现鹰的翅膀会衰老
忧伤,就是空气
就是心里的稀树草原
死亡是透明的
它在幽暗中闪着光
把一个个虚无的崇高
还原于真实
乞力马扎罗很远,你,很远
我仍在行走
在芦荟的花朵和棺木之间
在狮子找寻的目光中,行走
四,我的平原在飞
我的感觉薄如蝉翼
它从一滴沉默的露珠上起飞
轻轻地触动平原,触动你的睫毛
你就是水波,是月色中
闪耀着灵光微微颤动的水波
我穿过你的身体,在敏感的七月里停留
你的忧郁是紫色的
是从雨后的彩虹中滴落的颜色
那是色盲无法分辨的颜色
即使滴进焦急的药水也无济于事
你躺卧在群山下
一阵阵地流淌带着体温的伤感
任失去知觉的风抽打,你仍然无声
可我能走进你的疼痛
就像感觉子宫,感觉母亲的痉挛
当我抚摸你的伤痕时
我知道你是那样的无助,就像我
一只被射穿了翅膀的鸟,即使经过缝补
跌落的记忆却总是无法愈合
我的思绪在摇曳的树叶上生长
四处飘散,却最终落在你的身上
那些翠绿的跳跃一次次地融化
像血液融入根系,渗进深深的泥土
我站在风口,听见山峦在夸张地咳嗽
残缺和非残缺的花朵艰难地开放
在我和平原之间展示着矫情
我知道那只是偶然的“快闪”,连同我
最终,都将成为平原浅淡的记忆
我常常想象天空,想象鸟飞翔时的快感
然而,你的怀抱是温暖的
你触摸我的手指是温暖的
你注视我时,那绵绵的目光是温暖的
你的爱像绳索将我牢牢地紧系
以至于我的每一次心跳都会让你悸动
每一根思维的角触都成为你的毛发
我,就是你
我会注入你的身体么,甜蜜的死亡
紧紧搂住我,我也紧紧搂住你
像一对殉情的恋人
就这样我们飞升,在无名的轨道上
我和我的平原一起,缓缓地远行
五,记忆的拐角
鸟啼,侧身而过
仿佛血液流过身体
我想起我们曾经有过的对话
我们谈到季节
谈到冷与热的尺度
谈到老人的白发,还有
女人哄孩子的声音
在记忆的拐角
瞧着你在海滩漫步
像欣赏文物
轻轻抚摸细微的痕迹
用目光剥去你所有的装饰
和你一同出海
再装上一本诗集
我们的灵魂不会超重
时间,是一本翻动的书
心中的芨芨草已经几度枯黄
我像自己的恋人
却又常常感到陌生
我穿行在哲理的丛林中迷路了
梳理着远山
涟漪一样的感觉从指尖滑过
下雨时,我想
你要是一间茅屋该多好
田野的芬芳从月光中洒下来
秀发的瀑布像一座温床
像一杯酒
要是有几点萤火就更美了
我会梦见你
梦见狮子在我身体里行走
我想和你同行
在同一个纬度上
走到看不见春天
看不见星星的时候
如果我什么都忘记了
你是否还在,就像昨天
陨石依然从天空降下
在那些看不见的时空
小鹿依旧跳舞
植物依旧生长
你还会在那条小溪旁
撑着你的伞
仿佛在等待恋人
又像等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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