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组诗


一、悬于头顶的黑

它不动声色，即便
我走到最近处，它依然高高在上
把通体的黑，挂于电线，高悬我的头顶

它冷不丁叫了一声
叫声也是黑的
双重的黑，在我心头砸出一小块白

这种鸟，在世间日渐稀少
不知是人们厌恶它单纯的黑
还是它厌烦了人类复杂的色彩


二、亲近乌鸦

其实，我对乌鸦是有亲近感的
我的嗓门大
有时还像乌鸦一样
不适时宜的“嘎，嘎，嘎”
当然，我没有黑暗心理
时常勤快地拍拍衣衫上的灰尘
抹抹蒙垢的脸
我很长时间都没意识到
其实手上沾满浓墨
拍得越勤，抹得越多
在他人眼里
越发显示出彻头彻尾的黑


三、黑色说

云的黑，因为聚集
墨的黑，源于扩散

黑夜和白天轮番出没
万物若无其事，听任其平分尘世

有人在强光下拉起黑幕
有人在暗室中举起白旗

摸黑赶路，未必先抵终点
成竹在胸者，常在阳光下练习倒行

乌鸦，自由穿行于黑夜与白昼
它的红心，是否常预谋自黑羽下飞出？

四、乌鸦写诗

几只乌鸦
慢悠悠地，在雪地行走
留下的爪印，宛如一行行诗

这些黑色写手的分行文字
究竟该定义为白色
还是黑色？

五、骂名

乌鸦至死也不改变调门
它自顾自地
抖落沉重如山的骂名
轻灵飞越草木，飞越山川

尘世间，常有人
用轻如羽毛的黑色罪名
把百口莫辩的草民
压在山底，压在草木之下

六、漂白

时光如水
却时常将人性越洗越黑

用尽月光，可以漂白夜的底色
是否也能漂白暗黑的梦境？

乌鸦不借阳光，不借月色
以一如既往的黑，漂白自己

七、爱屋及乌

屋子是他的
屋外的树木是他的

灯光是他的
窗外的月亮也可以是他的

春天可以是他的
冬天也可以是他的

他可以使唤檐前屋后的蚂蚁、蜗牛
也可掌控高空的惊雷和闪电

你可以爱他，爱他的房屋
可别爱我，我不属于他

我只是用爪子在屋顶踩了一下
用嘶哑的嗓子朝他哭丧了一声

八、自黑

鹦鹉学习将人话讲得带点结巴
企鹅故意让走路的姿势没那么优雅
火烈鸟往红色的羽毛上抹了点泥巴
鸳鸯有意无意让人觉察
自己并非纯情典范
所有的鸟都觉得
有点瑕疵更接地气
只有乌鸦无所事事
它悠悠地说：你们忙吧
俺是原生态的，天然自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