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一个北京的下午,
你送我一张条幅,
在墨香里,你轻声对我说:
白桦!我还能写字,
可再也不能演话剧了。
简陋的院长办公室,
不能再简陋了。
戏迷们谁也想象不到,
它会是那样简陋,
于是之院长的办公室。
演员为观众乐在台前,
演员为观众苦在幕后;
从水上戏台的镜花水月,
到集市地摊的声嘶力竭;
历来如此,历来如此!
风、叶影、夕阳,
正轮番抚摸着你的额头;
这不就是一张天幕吗?
挂在你的背后,
可你说你不能再演话剧了?
你和战友们那些难忘的岁月,
从来都荒诞不经;
摇着灌满米汤的奶瓶,
背诵气壮山河的台词。
煤球炉子是用剧本煽旺的,
观众硬是闻不到台词里的烟味。
还有诸如下放、改造
烧毁诗歌和埋葬剧本之类。
最为恐怖的还不是这些,
而是不许演员演戏。
皇帝都体会不到,
演员不能演戏的痛苦,
因为皇帝不在乎观众,
也不在乎自己。
当今之世,大师
像浊流上的泡沫那样多,
你却鞠躬到地而后谢幕离去,
我再也不会走近你的宫殿了;
仅仅是为了在我的袖口上,
尽可能保留些许兰蕙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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