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自定义（长诗）

甲、
母亲，我爱你的时候
这世界一定是最原始的天堂
或是带电的洪荒

没有谁能一把将你抱回民国
江山的动词，河流的副词，小船悠悠的形容词
这都不是我要为你动用的苍穹
从你发白的发丝开始，沧桑的断代史
和天下的质地略有一拼
二十一年了，你给我布置了7665个春秋
我活着，这是你的骄傲，类似的心跳
一生的作业并未停止
加减乘除，我只写了你的二次方
三个孩子的水平线
这是你民国归来后的第一个分行
我不叫他诗歌，谁也不能为他吟诵

乙、
这么多年，小小的石泉村变得越来越单薄
如你动荡的腰疼，纠结的胃痛，
低我一头甚至半肩的小身躯，相对的暴脾气
都是这个国家无法省略的病句
我们还不能为此感到悲伤，必要的修饰用一用就好
你说这是命，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混蛋
我不想，也不想是。十三亿中国人都在混着
明明白白的复制粘贴和发送
母亲，我唯有在你最后的故乡里
才能将自己拿出示人

丙、
古家腰，这是你最初的开始
无关的历史退至一旁，细细听着

我记忆中的古家腰，略显慈祥
有着窑洞一般的清凉
浓浓的旱烟味，烈烈的汾酒香
眼睛瞎了数十年的外公拄着一根拐棍到处敲敲打打
像是在心里画一幅完整的全家福
我亲爱的外婆呢？您又为何在此缺席
是呵，这都是小小的我要为之痛哭流涕的

丁、
两年了，自你离开以后
我再也不敢轻易来古家腰看看了
我怕自己收不住藏了二十多年的泪水
我怕你会因此而不得安息
我怕……

这是你的闺女，共和国的母亲
外婆，我要摘你院中的小葫芦
我要跟你奔波数十里到小姨家转转
我不能成为一个宅男，你不能成为宅女
你得出来走走，哪怕这世界还不能令你满意
你心爱的女儿曾不止一次的将你喊出
今天，你的孙儿，一个略显悲伤的孩子
要把你接回来，藏在诗里，藏在我母亲的故乡里

戊、
你们总拿我小时候的糗事儿说笑
这是可以的，比如吃西瓜，比如我抢着吃西瓜
比如我满地打滚只为了最后一块西瓜
只要说起这些，我都会羞涩而甜甜的乐呵
如今，母亲，你那可怜的小妹
我记忆中的小姨，我儿时的女神只差了一个名字
就成了刘若英，这是谁都意想不到的
她也是主角之一，我不能忘记
这是外婆孤独一生所能记忆的大事件

己、
从某天起，你和这个男人生活
会吵会打会骂，必要的时候也会搞分裂
但这都不能影响你们
你有你的小武器，他有他的大温柔
这是我的天下和苍生所不及的

庚、
我们在世界的尽头，安营扎寨

辛、
今天，我们不会谈及尧舜禹
更不说禅让，这是历史的，我们不管
在民国，我们要推翻自己的封建制
和君主划清界限
两千多年的压迫史，你只需擦掉一个夏朝
剩下的由我来写
母亲的自定义，你的奴隶制
这都得在她之前完成

壬、
母亲的柏山寺，小名叫红山
我们坐着班车从三块坐到五块七块甚至是九块
不以块记，这是人民币
我们得从一个村一个村开始数起
吉县的苹果，吉县的壶口瀑布，吉县的人祖山
吉县的沟沟壑壑都得数一数
票价还会往上涨，我们到站下车
你要慢慢地回忆，慢慢地记起
慢慢地老去
只有这样，我才敢慢慢地写你

癸、
在中国的诗歌史上，你是我唯一的母亲
一千两百年以后
还会有一个叫柳鹤鸣的诗歌爱好者
将你从发黄的文献中提及
那时，你的儿子不会再重新写下这篇母亲
我们要静静地躺在那里
看一个诗人站着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