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只叫松花的母鸡

在院子的脚地上

啄起一粒碎米

父亲的梦痛了一下

村庄就醒了

2

灶台前的女人

陀螺一样旋转

慢性子的炊烟

闲云一般

在竹林间缠绵

3

父亲跨出朝门

“咣”的敲掉锄上的陈泥

像擦去睡梦中的眼屎

眯缝着眼望望天

然后走上田埂

4

父亲唱着山歌

一脚插进地

一锄挖进土

把懒懒的太阳

惊出一身芒刺

5

狗吃完石槽里的剩饭

到鸡窝前转悠

到猪圈前晃荡

到父亲挖地的田埂上

睡个懒觉

这家伙

闲也闲着

忙也闲着

偶尔来几声莫名的长吠

告知主人

自己多么尽责

6

羊在坡上吃草

牛在河边吃草

它们各吃各的

它们吃的都是自己的草

它们偶尔叫一声

也是各叫各的

7

儿子在竹林那边喊

弯腰驼背地喊

醮着蜜糖摇着银铃般地喊

把正午饥肠辘辘的阳光

喊出炊烟的味道

喊出米饭的味道

喊出腊肉炒萝卜干的味道

8

下午阳光慵懒

日头走很慢

汗流得很慢

父亲的屁股

压痛一丛车前草

几口旱烟

疗伤

又提神

9

村庄开始冷却

牛的哞哞

羊的咩咩

鸟的喳喳

在暮色中沉淀

父亲踏进院子

锄头嗵地从肩头落下

疲惫就滚满一地

10

村庄沉入夜的海

狗吠和灯光

遥远得缥缈

父亲咂下一口老白干

就着女人的唠叼

儿子的哭闹

和几碟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