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躯壳的人

借躯壳的人　他把躯壳借给了思想

而白天是夜晚的躯壳　夜晚是灵魂的肉体

他很在意地盼着其中的细节

他不是其中的行尸走肉　

但他借走了粮食　蔬菜　鱼肉　水的躯壳

他向河流借躯壳的时候

桃江河还有很多的鱼　而现在

东平河的鱼看不清　只看见大船

河水的流动在他身体里留下平滑

很舒服的一种印象　欲望轻轻回荡

一丈或者十几丈厚的水体　没有一丝裂痕

鱼在里面远行　水在里面招摇

那些柔软的事物都活下来了　

只有硬的河中石死了

借一条长街的躯壳

海三西路　街边冰冷的房屋　

他吃下米长出的肉体

五脏六腑在损耗中　留下噪音和尘土

像深深的海沟　消化着的万物沉积到地下三尺

里面曾经的桑田已经被借走一生

阳光的躯壳会被谁的魔法借走

在这个无法拦住它的季节　

他借来的阳光有点冷

渐行渐远的距离几乎隔开灵魂和身体

在人间　傍晚　飘逸的长空颜色渐黑

一座城市在千年的淹没中万家灯火

借走城市的躯壳　但城市不是终结

终结的是抛弃田野的人　

人们总是从借汽车和火车的躯壳时开始失忆

而比他早到的是米　米离开谷壳和禾苗之后就来到城里

跟米一起到达的还有水

待价而沽的它们一声不吭

他看见它们的时候必须使用金钱

在时间的房子里　死亡也是必须借用的

那是一副没有温度和生活的躯壳

写下借条的人　意味着放弃一生爱着的纠缠和恐怖

曾经使用的七情六欲顷刻之间化为虚无

是的　精神的殿宇是惟一能够留下的

现在他试图借走文字和智者的躯壳

转身之际　他明白　除此之外

所有的躯壳都可能使他更加趋向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