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诗经》一百六十七

192.《小雅·十月之交》

       1

老是提到时间，这没头没尾的东西

老与你身体里的灾害过不去，初一

或十五。也许是九月或十月，不确定

想来就来，想去就去，没头没尾折磨

你守望的日月都成了身体中的病害

       2

在身体这块地盘上，搞不明白的位置

两块骨头，日和月，有钙流失的凶兆

开出来的药方沿路返回

一些字迹被挖去，一些药名被篡改

隐匿的痛，被虚构在体外

       3

人卑言微，不敢从事敏感的活儿

折纸船，写药方，玩玩自残

对虚空中的自己吹泡炮

一个时空一个时空划过

纸船拐弯了，药方被鉴定有毒

玩自残与道理不符

吹泡泡，泡泡里面有毒誓，无尽的大悲伤

百川沸腾，山冢崒崩

高岸为谷，深谷为陵

       4

敢指名道姓的下咒，破釜沉舟

敢把身上最后的一块骨头取下

领自己而入虎口

决绝得没有商量

       5

爬啊登啊，上了古城墙。这是遗址

大好江山，皇父在故纸堆里指点

褒姒站过的地方，诸侯打马而过

夕阳西下，风吹草低，有尘有土

谁在写生啊，亮出苍茫的身体

倒映在汩汩的经文里

       6

迁徙。拆迁。除旧布新都很平常

掺进刻意的阴谋就变成了篡改的药方

拿去治国，便是一件要命的大事

何况排除异己，秘而不宣

继而又明目张胆，赤裸裸

白纸黑字般宣言：这是顺应天意

       7

尽力地尽力地选择，你若无其事

假装平凡，假装身体中的病害已经剔除

假装很健康，假装很幸福

假装很爱这个世界，皇父的江山多好啊

假装不吃药，又假装很相信那张篡改的药方

假装身前与背后都很阳光

假装斯文，假装泾渭不分明

假装你的假装，假装你的不存在

       8

你浸在故纸堆里一回，便不能假装没有经历

发黄的纸发黑的字都被镜子照下了模样

它们在镜子里走投无路，咆哮发怒

却又恰好被你遇着，不安静的灵魂

趁机在你的身上找到了缺口

让你再也不能假装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