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北
这个春天的闲暇注定有些余裕。
已然惯于跟着市河步出小镇,往北走。
市河在差不多三公里外汇入小泖港,
一条宽出数倍的东西向河流。
我私自以为这是它最大的野心了。
要知道在小泖港入口处
尚有一道混凝土结构的防洪闸,
限制着它更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小泖港最终会汇入黄浦江,
然后抵达东海。理论上
这小小的市河也算见过大海。
但是从并不湍急的流速看,
它似乎没有被某些虚妄的念头蛊惑。
在春天,我喜欢雨后的市河,
我喜欢它是浑浊的,比晴天
稍稍急躁一点的脾气——
不是因为急着要去拜访大海,
而是因为狭窄的河床
感应到一种来自地层深处的脉息。
像一根刚刚经过冬天的血管,
血压有点高,情绪有点波动而已。
藜
春尽之日的某个黄昏
我平生第一次认识藜——
藜长在路边,高可及胸
差点被我认作某种木本植物
很快我就了解到
藜只是一棵草,一棵居然
被典籍记录的杂草
据说它家族庞大,却又种属混乱
遍及世界而难以除尽
“一棵毒草。”我暗自思忖
显然这是它的家族优势
凭藉这份小毒
藜,清热,利湿,杀虫
煎汤外用无所不可
也可作藜藿之羹在饥馑之年
填充肚皮*。尤其想不到的是
扶持耄耋的藜杖之藜*
正是眼前这棵随风扶摇的
藜。我看见它时
它正在暮春里轻轻摇曳
一无用处。它什么都不是
只是“藜”,户籍田园,村舍
路基。草本,一年生
注:《前汉•司马迁传》墨者,粝粱之食,藜藿之羹。《晋书•山涛传》文帝以涛母老,赠藜杖一枝。
2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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