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课（组诗）
作者:高坚（蒙古族）

在军马场草原，用神话来爱

远古的画家，青黛色的颜料，泼墨成军马场的山，
奉神的旨意，军马场草原飘渺的雾霭，
装饰了军马场草原的山。
谁也不要低语，让语言隐匿在蝉鸣里，
用北斗的勺子，舀银河里的水，酿一碗琼浆，
醉酒后，去指认牵牛星和织女星。
晨曦，军马场的山顶，一颗启明星陪伴着一弯残月，
也可以这样描述，一个神话爱上另一个神话。
有微微的风吹来，微微的风，不惊动草尖上的露珠，
此时，一颗启明星和一弯残月，
可以住在草尖上的一滴露珠里。
在一阵风吹起之前，我面对一滴露珠表白，
用一颗尘世的心，来完成我神话的爱。

 草尖上的痛，是幸福的痛

羊群踏过的痛，可以喊出来，
在一阵春风的挑拨下，草尖又刺痛了一回春风，
春风也刺痛了草尖，所有简单的故事，
草原自己永远用安静形容。
一场又一场的春雪，是草原暂时的封面，
白色的初恋魂牵梦萦，痛伴着漫长的等待，
融化这个词，晕湿封面时，是最好的结局。
牧羊人，能认出最初的紫苜蓿，白茅草的样子，
一簇一簇的是紫苜蓿，一棵一棵的是白茅草，
牧羊人的孩子光着小脚丫，在草原奔跑着，
草尖不会刺痛他的小脚丫。
牧羊人不会知道草尖的痛，牧羊人的孩子不会知道草尖上的痛，
虽然一阵春风，刺痛了草尖上的痛，
一阵春风，在一阵春雪融化后，知道草尖上的痛是幸福的。
 
在桑科草原，做一朵格桑花，等待一场爱情

在一幅画里，住了千万年，千万年里，省略了一场纯美的爱情，
蝴蝶，蜜蜂，或者蜻蜓，在画里翩翩起舞，
那是桑科草原，被四面的山峦，拥抱了千万年的桑科草原，
旺姆姑娘，你可知道我的名字，我在你的脚下，你正放牧着一群牦牛，
旺姆，你蹲下身子挤奶的样子真美，晨曦为你化妆，
百鸟放声歌唱，牛儿哞哞的叫声是和音，
爱你熬制的醇香奶茶，爱你香酥可口的糌粑，所以，爱你的尘世，
格桑花儿，格桑花儿，你口里唱的歌谣，正是我的名字。
在桑科草原，轮回了千万次，
数着春夏秋冬，听着牧歌，期盼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绽放的，驿动的心，说给一阵风，或者一滴露珠，
一滴露珠飘落，也没有结局。

敖包，从一颗石子开始

一匹骏马在遥远，长调近在咫尺，
打马远去的人，用石子当路标，
有萨日朗花或者鸽子花，做装饰，
堆砌在一起的，不单单是等待。
堆砌在里面的是从前，首先虔诚的膜拜，
用草原白酒，像淅淅沥沥的雨一样，
撒向每一块石子。
堆砌在外面的，是现在的草原，
用盛大的仪式开始，石子，越堆越高，
和蓝天白云连接，
最后，一座敖包和一片草原一起，
用一颗石子的心珍藏。

满天的星星和军马场的草对应着

银河系，拥抱着军马场草原，
此时，失眠能容纳我的天文课，
白羊座，金牛座，双子座，或者天狼星，
摆放在银河的两边。
夜色里的草香，和一阵晚风说，
坐在一辆遗弃的勒勒车上，
我默念着鸽子花，萨日朗，紫苜蓿，
植物志里，一个个花草的名字走了出来。
抬头望星星，低头是隐匿于夜色的草原，
我给军马场的星星和花草做媒，
一颗星星许配一棵花草。
每一棵草尖上凝结的露水里，
每一滴露珠里都会居住着一颗星星，
一阵夜风送嫁。

马的嘶鸣，唤醒军马场草原

蒙古包有些潮湿，鸟鸣也有些潮湿，
风当然也是潮湿的，
早起踏着露水散步的人，鞋和裤脚也是潮湿的。
风没有唤醒军马场草原，鸟鸣也没有唤醒军马场草原，
是远处马的嘶鸣，唤醒了军马场草原。
木围栏里，褐色的，枣红色的，黑色的，白色的骏马，
冲出来，疾驰而去，
每一匹马的远方，一定有一位冲锋陷阵的将军在等待，
一匹马的嘶鸣，唤醒了军马场草原，一匹马的嘶鸣，
唤醒了军马场草原的一段历史。
草原上失眠的动词
我在遥远的牧场拉着二胡，羊群听的失眠，毡房昏暗的煤油灯，
透过雕花的窗棱，映照在一片雪地上，一片雪地失眠，
幽怨的二胡声里，关于你的记忆也失眠了。
一片草原隐匿在雪地里，一阵吹过的风失眠了，
毡房的门没有关，一盏酒杯空了，
夜色失眠夜色不说。


我喜欢在草原拾捡草籽

看最后一匹马远去，枯黄的草，悄悄的站了起来，
那些成熟的草籽，纷纷在风中坠落。
站起来的草，此刻，像送嫁的爹娘，
听不到叮嘱，看不到依依不舍的表情，
婆家就是脚下的土地，
很早以前就馈赠聘礼了这些秘密，只有我知道。
我喜欢在草地上拾捡草籽，叫不出这些草籽的名字，
我在风里，把这些草籽扬向空中，
为的是，让这些草籽，望向远方的春天。

听一曲长调，我突然想哭

一个苍老的牧人，站在遗弃的勒勒车旁，
他曾经放牧的羊群，别人在放牧，
他的背影像我死去的父亲，
远远的，他一遍又一遍哼唱一首长调。
蒙语的长调，父亲也曾唱过，我不知道歌的名字，
我只知道歌里，有一匹最烈的马，
被套马杆套住，歌里的勒勒车，走向远方。
夕阳西下，长调好像也苍老了，
我一遍又一遍听老牧人唱的长调，
我没有说，我没有流眼泪。

草原夜雨

和一场雪擦肩而过，喝过草原白酒就拒绝逃离，
酒醉后精彩的对白，交给一阵白毛风编辑。
空旷的舞台，上演一场无人欣赏的大戏，
如果淋湿了蝴蝶飞翔的梦，一片草叶的背面，可以坚持温暖。


通联：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库伦旗国有瓦房牧场   高坚(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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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高坚，蒙古族，在《农民日报》《星星》《四川文学》《草原》《内蒙古日报》《时代文学》《骏马》《诗林》等报刊杂志上发表诗歌作品，作品获得过由内蒙古党委宣传部主办的首届放歌草原诗歌大奖赛二等奖等全国各类大奖。冰多次入选全国各类年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