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峰堂坐落于大溪口村的北侧
坐北朝南阔大方正
她是一幢二进的老屋
她的左面就是魏巍耸立的华峰
她的右面有一条涓涓流淌的溪流
古语说左青龙右白虎
看来华峰堂的位置正合此说
我的父亲就在这个叫做
华峰堂的老屋里面降生
父亲的故居是走进这座古宅
靠左手最西边的倒数第二间
最西边的那间是我大伯的居所
大伯母病死在这里而大伯却在
另一个叫做养老院的地方离世
大伯临死前据说没有痛苦
他说有点头晕,想躺一会
结果就这样斜躺在床上咪着眼睛
默默无闻地安详地离去
走完了他八十九年的漫漫
人生之路
父亲出生在华峰堂
父亲的童年记忆也应该是这里
但是父亲似乎很少提及这里的故事
他对于华峰堂好像没有太深的感情
大伯母在他的印象里得分很差
大伯一生无子大伯一生带过七个孩子
结果临死的时候还是孤身一人
父亲说大伯母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厉害到没有一个小孩能够留得住
父亲对于华峰堂的积怨还有一个
因素就是中农成分的划定
他说分家的时候有一头小牛算是
父亲的财产说是为了给父亲讨老婆用
一头小牛使得父亲的出生成分变成了中农
父亲喝酒的时候说他连那头小牛的毛都没有摸到
父亲早就外出工作他忙着土改他为别人划定成分
但是他自己却弄了个不上不下的中农
而同样情同手足的大伯则是一个
地地道道的贫下中农
父亲总是说,这个世道不公!
记得第一次回老家是在我七岁的时候
那一年我的爷爷去世
父亲回老家奔丧带着我和弟弟
就在华峰堂的天井里面
爷爷的棺椁静静地停留
父亲神色凝重忙前忙后,记忆中
女人们哭哭啼啼大堂里香火缭绕
父亲没有哭泣眼眶内却闪耀着泪花
父亲是前年离开我们的
父亲在县城医院的病床上默默地离去
那一晚刚刚好我一个人守夜
父亲的呼吸在一阵急促的起伏之后
突然间噶然而止
当医生宣布父亲死亡的时候
我看到了父亲眼角那一滴浑浊的老泪
不知道这时候父亲有没有回忆起
这个原本属于他的老屋以及那些磕磕绊绊的童年记忆
说来奇怪,父亲走的时候也刚刚好是八十九岁
在我的脑子储存库里关于
第二次走近华峰堂的记忆
应该是一九七六年的年尾
那一年我高中毕业随父亲回到了老家
那一次原本我有机会走入华峰堂
但还是缺少缘分终于和她失之交臂
知道了自己此生似乎与她无缘
华峰堂只是我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但是,我对于她还是充满了敬意
充满了好奇充满了许许多多的神秘
可以肯定的是华峰堂里有我的牵挂
有我的记忆有我生生不息的血脉联系
华峰堂是我爷爷以前的先辈
一个一个接着走完人生的故地
华峰堂也同样是我爷爷以前的先辈
兢兢业业克勤克俭努力打拼出来的家境
我的先辈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
在那里娶妻生子
在那里走完同样宝贵而短暂的人生
每一年清明时节
父亲都要带我们一起去老家扫墓
但是父亲很少带我们走进华峰堂
如今父亲走了
陪我们一起扫墓的就只有母亲一人
华峰堂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
去年,我陪远道而来的同学去牛头山游玩
在路径大溪口老家的时候
我特意在老家停留特意去华峰堂拜谒
虽然华峰堂已经被一幢幢新居所包围
虽然华峰堂已经失去了她原来的氛围
但是青山依旧在
但是溪水依旧流
华峰堂虽然苍老看上去雄风不减
她巍然屹立她依然如故她坚强不屈
我徘徊在她的前面
穿行于她的腹地
想寻找到她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一切
那一年和大伯睡在一起
大伯说让他带大的那个叫做梅的女人
做我的老婆
我还依稀记得梅那张圆圆的脸
脸上红扑扑身上藏着村姑特有的圆润和丰满
她那圆圆的胸脯高高挺起就像是两座巨大的山峰
如今却不知道她在哪里驻足在哪里遮风避雨
不知道她是否安好是否健康是否风采依旧
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常常会想起华峰堂以及关于华峰堂的琐碎记忆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叫做华峰堂而不是别的名字
因为我的先祖章彩公确确实实是娶华氏为妻
那么华峰和华峰堂是不是因此而得名?
我还想知道我的先辈为什么不是去别的地方而恰恰来到了这里?
我甚至于想知道一个人的命运
乃至于一个家族的命运到底是
什么神秘的力量在左右?
啊!古老的破旧的但是雄伟的华峰堂
在我看来
她就是一本巨大无比的史书
记录着我的先辈们生生不息的行踪
雕刻着我的先辈们顽强拼搏的人格
虽然她和我此生没有太多交集的机会
但是我还是非常渴求
渴求在我的生命中能够发现她的秘密
寻找她的力量探索我无知的世界
以便能够撑起我全部生命的天空
2019/2/20匆草于杭州水云居
注释:
老家是一个人的生命之根,我相信那儿留存着一个人的家族密码,我对老家以及老宅华峰堂充满着好奇和困惑。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些想法,它从笔尖缓缓地流出来,汇成了一首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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