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道已经铺设一段时间
是灰白方格砖
我空闲，就去看他们铺设
几个工人蹲在那里平整地面
他们赠予我午后的礼物
鞋子里添了几粒潮湿的沙子
我仔细看看摸了一下
这些沙子带有大海和太阳

有人对一袋水泥动刀，划出裂缝
用双手抓住水泥袋的两角
酝酿一下，我闻到酒气上涌
里面的水泥乖乖出来
一个中年女工挽袖卷裤
脚步滞缓推来满车沙子
歇下车，满是沙子的手撩撩头发
再拿来铁铲，一铲铲覆盖水泥
万物谦卑，女工的姿态
覆盖之下我知道是坚实的基础

清醒而神圣的拉线
细细地牵着平整的命运
两个木桩扯住线指引铺砖
抹一层水泥沙浆，把方格砖放上
然后用橡皮锤敲打
我觉得中午烧酒的能量
绝不是花拳绣腿
他们躬起三角肌
把铺好的方砖一次次翻动
泥浆刮去一些，地面夯实一些
砖块沉重，有人随手抓住
倾倒泥浆，有人大桶在握

我看见时间在流逝
铺下的方格砖
像日历一页页翻过
长城上的砖也是这样
青灰方格，延续至今
他们翻了又铺
尽可能妥贴地安放路面
这种重复的操作，我的嘴说出
总觉轻佻，就放入背后
藏在以后众多的日子
去养育岁月养育子女

我楞怔一会
去看修建栽树框体的工人
框体由四根条石组成
用切割机割出斜面直至合缝
切割机的吼叫轰在他的周身
锯齿撕啃的残屑淹没双足
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漫向腰腿
一团团飞尘劈头盖脸向他冲去
我看见尘灰染了他每一根头发
白雪一样不见一丝黑色
手上的一道伤痕脸上的两条口子
白色粉末完美修复天衣无缝

他试了一下，那条缝还在
抬起来，脚踏着继续打磨
再试试，还是有一丝缝隙
就继续打磨，这种事情
让我想起减肥或者健身就笑掉大牙
让我想起袪斑或者美容就掉下眼泪
我感到心头的一些坎坷正在填平
我觉得尘世给予的不够已经足够

尘灰弥漫，也向我袭来
我真的抬不起眼
就沿着他们铺好的地方回去
铺好的人行道踏上去平整
一棵棵我叫不出名的树木站立
人行道要铺到我看不见
也走不到的地方
这些工人每天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