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沙沙的脚步声响起。 她来了。不知她是如何躲过那些陷阱的。 就设在农场边缘的树林里。 专为她设,在可能经过的地方。 简易的铁夹、固定于木桩上的绳套、 树枝铺好的坑要联合捕杀她。 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我这个夜读的少年, 在众乡亲们眼里, 我还未曾沉沦。 我是暑假住进来的, 一间苹果园子西南的毛坯房里 待农人黄昏回家后,替他们看农场。 报酬是,我可以独赏夜景, 和在稠密的林间搜寻猫头鹰。 带着一些书,即使不读也安心。 不是真的,但她来了, 从一株槐树的根部溜到稀疏的篱笆外, 一身白,如服丧的女子。皓月下, 她在犹豫在徘徊。有时屏息驻足,仿佛在听我。 在考量和确认新来者之前,如一贯的那样, 她不便贸然进入。 直到躲在窗户后面的我,再也忍不住, 因不敢咀嚼而含在嘴里的酸果释放出的 酸汁刺痛我的味蕾,我发出了声响。 向外望时,她已了无踪影。 第二次来时, 我盯着她拖着带伤的身子从篱笆的破损处 来到院子里。她美到令人窒息, 伤处仿佛是痣,而轻盈的体态像是一朵云。 暗夜里,她发着光。 那双媚眼清澈之中又略带羞涩。 我知道她不是来偷我的,因为我年少愚钝, 尚不懂得男女之情。 尽管有人一再嘱咐我:所有的狐,都是美少女。 但我确信: 她为院内的蔬菜而来。最纯的兽, 井台边的水槽里饮水后,恋恋不舍地去了。 暑假结束的夜晚, 我希望能再次见到她,从苹果园四周的荆棘丛, 寻到树林的边缘。遥望众多的墓地, 那最终归宿之所,那时,我还不敢去。 最后,我怀着失望, 在孤单单的床上睡着了。 但我分明希望的是,如农人所说: 她渴慕我的文采,在农场的树林里,她偷看过 我学古人吟诗的样子,那一刻, 她人之心复活了,并确认我是她理想的夫君。 每晚,她都会变为俊俏的小姐来与我幽会。 起灶一桌酒席, 读书为我掌灯,饮酒为我把盏, 为我濯足,为我宽衣,拥我入眠。 更希望如农人所说的,我将死于最后的形容枯槁, 在她夜夜取走我的精华之际。 但她没有出现,也许已被搏杀,也许 故意躲开我。只在我林间写诗的习作纸上, 留下一封无字的情书: 要我不要先期死;并恭喜—— 我会爱上很多女子,但都不是她。 此等尤物 来源于何样的城, 何样清澈的法律和纯净的政府, 把她秘密地安置在我必经的夜晚, 要她与人相恋时,与我相恋了, 要她取走我的生命时,她聪慧的手, 只取走我身上的语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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