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四川诗人小安的诗歌《从上边垂下来的一根绳子》

作者:下雨的樟树   2019年01月09日 15:33      309    收藏

翟永明早期对普拉斯的喜爱,那是众所周知的,而小安对普拉斯的(假如)青睐是我通过诗集作品简介才有所知的(虽然那作品简介的观点我不愿苟同)。

现在再看看小安的诗集《种烟叶的女人》,读她的诗,你会不由自主地思考,令人共鸣,令人迷茫。我想就《从上边垂下来的一根绳子》之诗,以贫民或刚放下锄头或刚从菜场回来的心态,来谈谈我读诗的感觉(我虽然不知道她这首诗写于何时何地)。愿与大家共同讨论诗歌的奥妙(我不想从哲学、美学、诗学上抽象地理解此诗,就说说平平常常的感觉)。

《从上边垂下来的一根绳子》,光是诗歌的题目,就会令我们产生联想。

大家注意诗歌第一句的“垂”字,用别的词试试看,“垂”的效果在哪儿?想象一下画面……感觉到没有?“上边”和“绳子”的意象,就是一个个不确定的意象。“上边”不是“上面”、“上方”、甚至“上层”。“边”,也许是边缘、旁边、粘点边,也许是局外的,也许是人们渴望的、远的一种愿望,远的也可以叫做“边”;梦中也可以叫做“边”;甚至是临近困惑、死亡的边缘也可以叫做“边”。我们个人生存的空间,其实只需要那么一点点位置。社会,就像一个高速飞转的转盘,我们生活在它的“边缘”。“又粗又好看”,“粗”的意象也是值得体验推敲的,为什么不是细呢?为什么要“粗”?结实的“粗”?或者是粗糙的“粗”?或者是粗犷的“粗”?“好看”的意象就更朦胧,是“表面”的,还是“内在的”,还是用心爱过?“好看”具有非常大的诱惑力,可能是支撑我们追求下去的一种深层意识,就像是楼梯,是促使我们爬路的东西,促使我们升腾的东西,是我们的精神支柱,没有“好看”就不会有这么强的动力。是存在的虚无,还是……每位读者都可以按自己的审美经验、审美趣味来扩大自己阅读快感,扩大自己的想象空间。

“一直垂到地上”,“地上”这是我们一切的基础,不管你身在何处,遭遇到曲折和崎岖,“地”是我们的安慰和生存离不开的牵挂。“木钉年代久远”,传统的,只有传统的,也许我们需要,也许我们无法摆脱。“木钉”更显示是传统的,人本身的,要去理解就更丰富了。“褪了颜色/但很结实”。“颜色”就会令我们联想到美好、丰富的生活,色彩鲜亮的世界,人类灵魂多样的心境等等。

第一段只有七行,46个字,很少的字给我们很多的内容。表面是非常写实和具体,实质是对渴望追求的支柱、虚的、形而上的、灵空的隐喻。

接下来,“绳子左右摇摆/用棉麻做成/从平台边缘或者更高的地方直垂下来/站在地上/我们一下不能抓到”。“左右摇摆”,为什么?那么好抓吗?也许一生都在抓,也许一生都抓不到,也许你认为抓到了,其实抓不到。这“左右摇摆”暗示着无限,会大大提高阅读的想象,能在想象中得到愉悦,就像你老远就闻到了佳肴的香,却不知佳肴在哪儿。“棉麻”的意象,不是塑料的、铁的……是土生土长的,是古老的,是我们的本质(假如艺术有本质的话)。

“平台边缘”,“更高的地方”,我们可以想象:我们在下面,根本看不到平台,我们只有感觉到,或者只看到它的影子(黑夜来临的时候,连影子也没有)。“更高的地方”是一种想象、是一种渴望,为什么不呢?确定的目标就要执著地追求下去,哪怕是失败,哪怕是绝望。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平台,或者只是边缘,虽然还没有抓住,虽然在更高的地方,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哪怕一生都没有结果。“我们一下不能抓到”,是啊!哪有这么好抓,哪有这么容易。一切都是费力的,有些抓到的,或许是虚假的。人生是短暂的,谁是谁非呢?今天是英雄,过些日子就不是了,在这个浮华的尘世中,我们很难回到真实的内部,真的是“不能抓到”。“往上爬”,爬呀爬……已经爬了这么多年,还一直在努力,一直在灵魂深处爬啊爬。通过努力的东西真的也很难得到,得到了的也许很快又失掉。“一直爬到接近木钉的地方”,这是一种坚韧的信念。“一直”就够了,可“一直”是很困难的。

我不想用过多的现代词汇来解读此诗。读诗是读感觉,这大家都明白。诗不必告诉我们什么。

我这样说下来,也许你已经明白了诗歌里的许多东西,原来诗歌是可以这样读的,而不是去猜作者的心思,通过诗歌去猜作者的某种意图这样评论已经太狭隘了。

现在,许多人读诗是在猜诗,好像什么意思读出来了,就觉得自己很厉害。要让大家改变这上千年的阅读观念确实很难。

诗歌表面的意思就像仙人掌科植物的叶子,大部分叶子已经是不明显了,要欣赏它叶子的读者应该是不多的,要欣赏叶子,看叶子丰富的文章更好,没必要看诗。

其实“艺术”的“意思”在许多艺术种类上是不明了的,比如篆刻,现代书法,许多画等等。我们要经常改变阅读习惯,读小安诗人的诗更是如此。


[附]

从上边垂下来的一根绳子
作者/小安

从上边垂下来的一根绳子
又粗又好看
一直垂到地上
绳子上端缚在一根木钉上
木钉年代久远
褪了颜色
但很结实
 
绳子左右摇摆
用棉麻做成
从平台边缘或者更高的地方直垂下来
站在地上
我们一下不能抓到
但当我们抓住它的时候
就可以往上爬
一直爬到接近木钉的地方

注:选自小安诗集《种烟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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