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书
一场暴雨后,天空明朗
光洁的云朵,青翠的远山,饱满的稻穗
干净的道路,绚丽的彩虹,万物带着露水
让我惊叹崭新的人世。
不久前的黑云压过来,我和你经过了电闪雷鸣
完成了伟大的洗礼,找回了最初的自己
风像一把巨大的鞭子,抽打着我的心和你的泪
草
丛生的野草,从民间爬出来
从风雨雷电走出来,永不绝种
像尘世的我们,在摇曳的灯盏中
以文字取暖,成为风骨的章草
像卑微的我们,穿行人间
一次次跌倒又爬起,写出的匆匆人生行草
草归于大地,生命归于水
战士策马挥刀,飞天黄沙是他一气呵成的狂草
随想
一个人,在江边居住久了
心变成了水,血液也变成了水
静寂的时间,悄悄流过
偶尔的波纹,是石头开花
这样,我分不清江水和自己了
我成为水的一部分,水成为我的一部分
一切在流走,一切又在来临
它们离我最近,好像焚香抄写的心经
人沐浴,心无邪
拒绝所有的窥探
我就是世界遗忘的人
正在用笔洗出文字的灵性
游渠江
划桨江的宽阔处,是一次旅行
明晃晃的波光,清清的水
轻如叶子的小木船,靠近太阳
脚下的水面长满了金子,我们在渠江上
一条不止七百公里长的江,流过了多少个故乡
随行的摄影朋友说,是他见过最壮阔的江水
燃烧的金子,一层一层地闪耀光芒
如此美景,是上苍的馈赠
他抓住了,时光奔跑的冲刺
另一位画家说,他只记得眼下
黄金斑斓的大渠江,再不会去构想其他的画面
过滤了的想象,肯定不能产生震撼
游渠江,一次足够了
所有的历史,与传说
都需要考证,我唯记得这次的真实
黄昏书
在疲惫的尘世中,我独奏了经年
多次深入小城的宽窄巷子,去品味曲径通幽的曼妙
那是一座浩瀚的迷宫,弥漫陈旧熟悉的气味
我是现代人,做着穿越的梦
沿途青石梯子上的苔藓,敞开的大木门
我寻找的归途,已是模糊的黄昏
世界渐渐消逝,将一些事物沉入夜色
而我还在慢行,一无所知
现在,我想起了18年前的父亲
他在一个晚上消失,我焦急地追赶着呼喊着
我是父母的儿子,一直在倾听他的足音
一边打理日子,一边照顾足不出户的母亲
我像小巷中的木圆柱,承受着重力
被亲人拉扯交织,丝毫不敢松动
母亲书
一晃眼过了白露,母亲一次次添加衣物
八十多的她脚浮肿,帕金森不能动步
每天离不开纸尿裤,和一根木拐杖
她一会儿喊腰痛,一会儿喊膝盖疼
反反复复给她喂药、按摩,我也露白了头
手机是母亲的宽慰,晚辈们听她述说在娘家肩挑背磨
述说陈年的谷子和芝麻,述说那些认识不认识的死去亲人
述说我们的缺衣少食,她的手机里无限内存
那么久远,那么苍凉,一直没有刷新
那部老年机很沉重,伴随她抵御病痛和神游
今天28℃,阳光照到了母亲苍白的脸上
她安静了下来,进入了梦中
一方世界被屏蔽,我在电子书中享受着片刻宁静
枯寂的文字灵动,向着她苦苦支撑的天空
在龙寨
山高,树林茂密
天离我们更远了,只有云朵开放
我揣着鸟声,和冉冉阳光
在空无一人的龙寨,吃茶
雾气遮蔽的星辰,茶树上滴落的露水
坠落人间,潮湿我随身携带的经书
隐藏着诸神,一部秘籍已无秘密可言
龙寨的木头房子,有一些眼睛看着我
我看不见他们,他们的目光锐利
刺穿五脏六腑,正快速地洗髓去沉疴
我想在这儿,用文字微弱的力量
淬炼肉身,向惺惺相惜的故人告别
再回到孤独的自己,坐拥一片茶山
一个寨子,以及羊群、白云
在国画室
在国画室,他的长发披肩
一嘴大胡子,一支毛笔搅动墨和水
他沉浸在黑白的世界:焦墨的石头和梅枝
淡墨的花瓣和花骨朵,其余一片空白
我走进了,宁静的画面
与他一起踏雪,或者采食红红的沙棘
或者煮一壶酒,不在意的白天黑夜
从淡淡的梅枝,悄悄地流走
无声的日子,香远益清
我们的睫毛上,不知不觉长满了灰白的雪
在人世间,我们的《浮世图》出炉
墨是画面的筋骨,被水一次次浸染
通透灵动,我们是其中残留的星星点点水渍
在杜甫草堂听诗人们朗诵
一枚枚银杏叶落下,铺满成都杜甫草堂的路
一队中外诗人走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们朗诵着诗歌,饱满而金黄
在风中,久久不息
我看见,人世间的风尘里藏着粮食与汗水
血液熬成了药麯,酵母进入了诗歌
我闻香一缕,便醉了
一会万马奔腾,一会泪如雨下
山行
站得再高,高不过天空
唯一出自想象,居高临下
万物皆是草芥和蚂蚁,这是危险的高度
是石头和骨头堆砌的高度。雾水洗白的银子
将偏见与固执炼化,把沉默锋利
走漏风声的背井离乡,常常无中生有
送来鹅毛大雪的消息。提着柴刀的带着节气
让一条河断流,不可逆的星星卷土重来
他站在了春天,一个森林里的童话世界
一个发着童声的自己。辜负了的光阴
风一吹就破了,化作了滴滴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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