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选宋江我不同意，你不选陆游我也不同意。”

“陆游写得很好。但在我看来，在宋词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中，陆游的作用不是很关键，他没有起到开创之功。”当诗人遇到小说家，当文人遇见学者，当他们对古典诗词都深有爱好和研究，他们之间的思想碰撞，迸发出的思想火花，就很好看了。

7月28日下午，李亚伟与阿来，两位文学上的好友，在成都西西弗书店，就新书《人间宋词》里的宋词欣赏、研究展开一场文学的对话。两人对宋词各有心得偏好，又有共鸣之处，还不时引经据典，出口成“词”，现场俨然成了一场作家版宋词大会。

关于“宋江”的争论

“一个民间的，有匪气的词人”

在《人间宋词》中，李亚伟选择了李清照、辛弃疾、宋江等多位词人进行分析，却将陆游排除在外，这让欣赏陆游的阿来，忍不住要为陆游打call，“陆游在南宋的生活经历非常丰富。他官场沉浮多年，那时四川是抗元前线，所以也呆过四川很多年。他是个文化人，但他有军事理想，但从没实现。所以这也是他社会经历丰富的原因。而且他诗词作品数量很多，也很有代表性。”

对《人间宋词》中出现了宋江词作分析，阿来幽默地说：“今天本来我在家是穿T恤的，后面觉得新书分享会，就换上了衬衫。但今天的李亚伟却依然显得‘很江湖’。我想，他选择宋江，是不是一定要找一个气质像他的？或许他考察了不少词人。过尽千帆皆不是，他最后选了一个宋江。”

选择宋江这么一个政治人物，纳入《人间宋词》给予详细的文学分析，这样的做法的确很少见。对此，李亚伟的解释是：“是的，在宋朝那个浩渺的宋词队伍里，是很小的一部分。我为什么这样选择呢？我很想把宋词的来龙去脉、发展过程讲清楚的。宋词从哪儿来，最后怎么变成几乎能媲美唐诗的一种题材？我想把这个过程讲清楚。从欧阳修到柳永、王安石、苏东坡，再到李清照辛弃疾，宋词达到了巅峰。不难发现的是，这些词人男性都是官员出身，女性是大家闺秀。这样的宋词非常磅礴辽阔。所以我就想选一个民间的，而且有匪气的词人代表。我就选了宋江。”李亚伟还拿宋江的一首词举例，分析宋江忽而豪放，忽而婉约，让人佩服。“这两种语言，就代表着宋朝的语言，那个时代的语言。”

为欣赏宋词支招

“把每一个字词打开，擦亮”

在阿来看来，了解一首词、一部作品，要知人论事。知人是要充分研究这个作者，了解他的心路历程。论事则是要知道那个时代到底是什么时代，要设身处地的，只有在这样的基础下才能建立真正的理解。

对于宋词产生的时代背景，阿来提到，每一个时代有每一个时代的艺术形式。诗经是周朝的语言，汉代有乐府，唐代有唐诗……从四言到七言，每个朝代都在不断变化，每一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语言和形式。“宋词的产生就是因为过去的诗歌方式都不能表达他们当时的生活。随着生活内容的变化，艺术语言也会发生变化。在宋代，商品经济开始真正发展，产生了市民文化。在此之前，城市更多是军事、政治堡垒意义。只有宋朝，真正的城市出现了。市井，勾栏，瓦舍，已经有现在KTV的感觉了，所以宋词的出现也是自然而然的。”所以宋词的特色，李亚伟将之拟人化，“如果说魏晋作品是少年，唐诗是青年，那么宋词就是成年人。宋词是成年人的游戏。它带有成年人一些恶习，但也丰富，韵味深。”

近些年来，经典解读成为潮流。要写出非一般的宋词阐释文本，并不容易。李亚伟说他努力，把解读宋词落实到每一个字词上。“最牛的手法，最后还是要和每一个字联系。所以要弄明白、一个词人是怎么把每一个字词打开，擦亮的。”

对于李亚伟的观点，阿来表示认同，“解读宋词，得让今天的人明白，为什么这样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就是这个艺术效果。就我目前观察，很少有一本阐释书把这样的问题说清楚。但李亚伟注意到这个问题。比如我们在分析范仲淹的‘长烟落日孤城闭’，为什么用‘闭’，不用‘合、关’呢？是因为“闭”除了字面的意思外，在情感上还涉及一些秘密的东西。所以李亚伟说‘打开每一个字’，这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