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木器中暗藏的铁钉（组诗）
铎木


相向而去

从一咎风中逃离。相向比逆向
艰难。超越，磨砺，加速度，冲刺
将尘埃抛在身后

暴雨来时，得赶在闪电之前
关上柴门
如果是春天，要喝足三江的水
如果是夏天，要散发多余的阳光
如果是秋天，要咀嚼一串酸果

冬天，你往北而望
用菊花茶汁煮蛋，剥开一场雪
为雪中的矮人送去外套
看看，倒流的乡音。此时
你拥有一个窗口

一匹白马，嵌入雪景
走近山神庙时，被乡音放生的雪熊熊燃起
一个男人有理由为女人保持沉默
独自，撑过这个冬季


向敌人致敬

沉默的男人匿藏了刃光
盯着自己
无法说出的话成为雪粒、石子
没有多余的颜料
但有一句农谚

那是神灵赠送的咒语
诅咒过子夜的灯光，诅咒过敲门人
事实上，他的情人站在窗下
如一缕酒香

用不上交谈，那些数字一个个后退
露出孤傲、寂寥
至于，那声琴音
离他太远。他试过吟唱

一辈子在低处仰望
在暗处暗恋，在明处做人
在一场棋局中讨生
面对一生的敌人，做经语中慈悲


画与风景

一个木匠，一个窗口，一首诗
如此契合
异域，构成一幅画
和呼唤调成黄昏的风景

他曾把自己当做一个景点
十年漂泊十年的梦
生活只是一个名词
怎么解读，也只有一个节日

简单的，其实美丽过
如花，如果实
如从假山上流下的雪水
如木器中暗藏的铁钉

你看，卖唱的乞丐从斑马线过来
他做揖的姿势稔熟
我的窗口正对着他歌唱的黄昏
夕阳，善解人意


无风，最好

描绘出风的内心。你告诫过自己
堕落的天空，滑过
一群赤裸着翅膀的雁鸟，被阳光雕塑成
一尊尊雕像。它们
没有落下影子

是谁匿藏了乡音？把夜晚
抱在怀里？
又是谁送去了月色布满灰尘的笔记？

窗下，无风
待秋雨来时，天空会干净很多
窗内，无风
旧事与仰望结为同盟
在暴雨之前，有一幅巨大的山水

今夜的哭诉谁会倾听
低处和高处的落叶，成为陪衬
无风，最好。这是十月
适合谧静


鸟的仆人

为一只鸟，他献出了笼子
用木盘存着唱词、曲调。或
早已注定的生活

翅膀，被涂上
七种颜色
我把自己当做躬身的奴才
如同在音乐大厅排队购票的票友

这个沸腾的夜晚，天空缭绕着
音乐
而向往的孤鸟，一直囚于笼中
描摹过的继续描摹
用了喻意与借代

那鸟，渐渐成了圣物
它转身的样子让人尊敬。至于翅膀
像一首诗

我说过的话，许过的愿
一俱，坐北朝南


余下的，你去想吧

撩妹的人，此刻只能
撩猫
有一个别字，也很正常

从岩缝到虫洞，到窗棂
最后是那扇祠堂的木门。如果
扯出寺庙

娘子，我估计你用了手描
或一盏煤油灯
那个实力派儿童作家又在为孩子讲
兔子的寓言

从绿到荷，从荷到莲
从藕到丝
现在，轮到那把杀猪刀了
由不得同题的诗

从景阳岗到梁山泊
再到落雁岩。这个圈，圆了些
正好豢养头顶的三尺神灵
余下的，你去想吧
……


与左手言

可能我用心不够。尽举一例
合欢花还没合欢，落了
“友人，我可是饥饿了好久的豹子”

落花很美，可惜
我拍不出那种忧伤的效果
比如，膝盖和尘末
匆匆而过的乡思

摆过落花的人善于静听
错误和病句在一丛花中
有容乃大
欲念刚阳了些，在一首诗中

或山南，鸟鸣
突然停了。我开始呼唤风雨
你却在等
一幅有心的画

那个女人，从九龙岭下来
她骑着一头狮子

2018.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