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一个流放的木匠(31)(组诗)

作者: 2018年06月28日21:09 浏览:80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柱子,一个流放的木匠(31)(组诗)
铎木


把铁钉锤进木器

相悦者,必先面对怨恨
所有的诗句都沾满泪,甚至硝烟
“噬骨者是你的战友。”

用残留的语气
委曲求全。即便灵魂永驻。也会
让一个纪念日失去光泽

柱子没有想得太多,一个打工仔
已经窝囊,可他把梦想
也丢了。在和老乡说话时,他的
语气随水

让人感觉不到恼怒
他辨认出窗外沉重的脚步
呼吸比粗糙的乡音细腻。工友们
敲着锤子,把铁钉锤进木器

柱子突然觉得,他的生命行走在
一排铁轨上
枕木是黑夜倔强的骨头


九月是秋,是伤

忌言,或咬紧牙关,别去触碰
这个日子凉了些

柱子给了秋天一件紫色的外套
看着
那些从纪念馆走出来的人
他们哭过,为一段被人蹂躏的日子

柱子的心也是凉的,他刚去过公墓
在一棵灰色的松树下呆立
翠花仍旧年轻,他却开始秃顶
这个城市
九月是秋是伤,看得见,却摸不着

那些言辞,异常脆弱。一句话
能让故事崩溃。何况一件椎心的事
他破碎的日子一次次被风修补

此刻,风向北,像一把刀子
将痂疤掀开


买艺人还在歌唱

很正常。他正在找备胎,和
下酒的凉菜
黑暗并不是黑夜的本意,要不然
它不会亮起一盏油灯

这也很正常。“这个世界也只是个备胎”
柱子是这样想的,正从烧烤摊前
经过
城中村被人涂上梓粉

说好了一辈子不分开,却成了
陌路
在乎的,只是佐料
伴着乡音潜入腹中,等待消化

不在乎你的呢?柱子买了
九串鱿鱼丝
他记住了乌贼湿透了的眼神

“弃我者,相处欢畅;厌我者
终身相伴。”
买艺人还在歌唱

“酒是春天的,烧烤是秋天的。
一个黑暗,两个酒杯。
喝的时候,却到了冬天。”


比往日多了一份槐香

入我心者,入画。伤我心者
入梦。他在与一个人洒脱的目光交谈

关于遗忘,不涉及暗夜和泪光
对立后忧伤继续,理谕彼此的暗示
而有些痛,适合忘记

这是经典的论断,对漂泊者而言
走得急的,是黄昏
那里有下坠的落日。最美的风景
留下伤疤

是天空,总会招来黑暗
即使有一道真实的闪电,或
一串流星

柱子将路埋于秋天。茶凉了
他点燃蝶翅
味道够浓了,但人走了。他画出
一座断桥,一处亭榭

风说,别再留了。转角便成梦
比往日多了一份槐香


蹲在画中

不是原来的颜色了。干瘪了
许多
露出枯根

一场构思,没有果实
比如,那群纠缠不清的雁鸟
走了九次轮回
柱子才写下“城中村九章”

候久了,感到倦累
为日子加进一些镁粉和暮色
适时放下手中的画笔
柱子蹲在画中

走进诗歌之前,黑夜会神伤一会
裂出蓝光。被鸟语误解
“但别被自己的画误解,这样
会有一场秋露。”

黑夜也是干燥的,有人站出来指证
他们相信画中的温度
不愿画上月色


路是悲哀的

对峙中,他没有迈开脚步
她也没有。一步一步靠近的是梅山

因为害怕结束,神灵一点点后退
他们拒绝了开始
也拒绝了归路

路是悲哀的,除了换回一些幻觉
让人生无路可走

柱子将外乡的故事一页一页
翻过,合上
黄昏时,他又添加了另一条路

让一些影子走过,匆忙时拉进风
飘雪也行
季节终会掩去一些痨疾

柱子的画学会了等待
鸟啼,水暖,花香
再远,就是那场烟波的梦了


将自己坠入孽障

天上一日人间一春。梦比夜
长些
也比灯光耐用。胜过一切厚雪

微小的积累总会博大
最美好的季节是一幅皱纹的画
风穿越一个个日子,走进
城中村的小巷

柱子仰望时,天空平淡
见证一次别离的黑夜,正在散去
晚宴狼籍,被风覆没
为安慰自己,他在暗处放置了木椅

难能可贵的是那只猫
它彻夜未眠

没有人甘愿为自己的付出买单
柱子知道
月色爬上了他的木器
乡音已经烂在他阴冷的诗中

他放生一群蚂蚁
却将自己坠入孽障。他的木艺
无法找到光明的借口


从梦中醒来

晨曦够残忍了,即使装着无辜
裂缝也一点点张开

郝水涌来。从他木器的內心流过
窗花不再阻挠,任由凌晨
开出
好大一片槐香

柱子引用了矫情,一直沉默
吟唱时,他选择了钟声
青鸟十分安逸
城中村的隐影人从他的窗口
一恍而过

有些虚弱
仿佛被梦掏空过三次

“不尽人意的今天,是因为你有个
不曾尽力的昨天。”
朝阳安慰了他

郝水在追忆中泛起波浪
异域的小路
开始拥挤。黑暗再次躲进诗中


用了那些晦涩的意像

鞭挞后,伤口和黑暗
亲密接触
血迹将生活粘在一起

诗意大起大落,开始平缓
他用灯光缝着裂隙

灰尘终会落下,再度扬起
柱子在城中村的小街继续走着
他选择了歌唱。一无所有
亮出最后一张底牌

而信念让夜晚产生一些松动
那些被逼出来的祷告
比风鸣更加低沉

很多时候,柱子会看一本里尔克的诗
写给黑暗的颂词
用了那些晦涩的意像
即使天空无鸟,他也不会画上翅膀


让人联想帆影

别总想着帆布,桅杆上长出了
菌斑
风顺着旗语下来

人们间或谈论工作之外的汗珠
它们流向茱萸
在城门上拓下鹰影。天空
仍旧空荡

没有人喊渡。柱子往上游走去
心往下沉
冷清的秋风让他冷静,他的內心
从没踏实

那船一定还困码头
那码头一定还锁在槐树下

这样,才会让人联想帆影
才会让脚下的路生风。柱子停不下脚步
脚步从梦中醒来

黑暗不过如此,他擦干
水渍。谨记
最长久的幸福来自最痛苦的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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