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梦想的代价——尚钧鹏编年诗选(1981-1999)
作者:尚钧鹏
ISBN:978-7-5583-1205-2
出版社:新世纪出版社
版次:2018年6月第一版
开本:32开;页码:204页;定价:36元
尚钧鹏的诗在记录着外部世界
种种弱态的同时,更多地记录
着内心世界的丰盈和淡定。
——题记
诗是什么?或者,什么才是真正的诗?这类问题,作为一个诗歌爱好者,我几乎向每一个曾经有过交流的诗人提问过。在新诗已经走过一百年历史的今天,这个问题依然经常成为议题。
读着尚钧鹏三十多年前的诗稿,感觉在恍惚中穿行岁月,时间也骤然回溯到了1981年。那些在故纸堆里得以保存下来的文字不仅活着,也在无声中说着什么:诗是浓缩的记忆,也是记忆的桥梁,这种记忆携带着某种坚韧的力量,把人的思绪带到可能抵达的时间的远处和空间的远方。时间看似已经远去,但又始终存在于诗歌的语言空间,记忆也因此在语言空间里得以保存。消失的是青春,消逝的是生命,然而诗歌成了幸存者,诗歌以自己的温度成为了对存在本身的见证。世界的本来面目,即使有相当一部分在我们的意识形态里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却可以在被诗歌重新刻画过的空间里寻找回来。
以个人的眼光读尚钧鹏三十年来的诗歌,觉得它们就像是诗人各个时期的肖像画。在这些肖像画里,想象力、个人体验和时代经验在诗歌营造的巨大语言空间里融为一体,它们就像风景和背景、主体和喻体因彼此成就而难分彼此。这些肖像画既可以独立存在,但如果连贯起来欣赏,可以更深入地感受到其中流动的背景和升华的价值。诗在某种意义上不仅是诗人个人的小宇宙,更是一个时代的脉搏和律动,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个时代的精神价值。
过去的三十年,无论对于时代或个人,无疑是巨变的三十年。能够通过这些诗作回顾一个生命的心灵之路,无论对于作者还是读者,都是一种欣慰。 历史的巨变,曾经让80年代成了一个重构价值的年代。在那个年代里,诗歌因意味着可以重构价值而戴上了神圣的光环,当时诗歌的氛围还处于单纯的萌芽状态,这和诗人在《最初的叹息》里呈现出的单纯是惊人一致的:
神的孩子,在夜的深处吟唱
像萤火虫,因为有光
因为诗的神圣,诗人就是神的孩子。在如此纯真的感叹里,我们可以看到当年的诗人幻想着诗歌可以在幽静的黑暗中像萤火虫一样发光。幻想中有狂热,有无奈有叹息,也因为有诗歌这样的精神家园而惊喜,因为有“神”的指引而不会迷失。用诗歌来表达心灵为诗人带来了神圣的存在感,诗成就了一代诗人的朝圣之旅。
虽然朝圣之旅是漫长的,但诗人很快在接近“神性”中觉醒,找到自己的姿态和基调;而人一生的基调,往往就根植于童年和青少年时代。1985年之后的“玉门往事”系列之诗,无疑是诗稿中最为独特的。它们以青春的逆向而动以及对宿命的背负,让生命的轨迹在空间感、历史感和命运感中鲜活呈现,让独特的地域风貌和野蛮生长的生存环境得以还原。这似乎还是一个特别的现象:在很多诗人的作品里,都可以看到某些特殊的地名,它们或许就是诗人在某个时期对于这个世界的丰富想象。它们无论叫什么名字,都已成为一道内化的风景。对于作者来说,“西河坝”,“大地上的一条裂缝”就是一条绕不开的生命轴线。“伤口的形象”不仅属于地域或个人,也是一个时代的苍凉背景和命运。作者曾经说过,诗人记录着人间的“弱”。然而即使处在那样的外部环境,诗人在意识深处都不曾放弃对诗意存在的追求:
但我心里呈现的却是
引发山洪的那场雨
是雨幕与黑云之间
忽然倾泻的那道光
因为诗应该就那道光亮,它始终照亮着诗意存在和生活的裂缝。
写于1990年代的《怀念冬季》,读来意味深长。诗作本身,分明已经就是成熟的果实:
风中的果实
在梦中的掌心安眠
成熟的气息
圣洁的光芒
秘密像一种沉醉
悄然呈现
纤弱的思想在暗夜里低飞
灵魂仿佛疼痛
在肉体的芳香中隐隐闪烁
昔日不能重来
然而这一时期,对于整个社会大环境而言,并非诗歌的收获季节,诗歌似乎一度脱离了主流视线,甚至成了边缘性文体而不再是关注的焦点,诗歌的外部生存环境也变得有些艰难:
我在默默度过的六月里
每一次张口欲语的尝试
都失败于喑哑
—— 《度过六月》
这一时期的诗稿里,《信札》似乎也表达了一种同样的心绪:书信或诗既是写给他人的,也是写给自己的;就像诗既要面向读者,更是作者自己内心的独白。“噫吁嚱”发出了对回音的感叹,就像诗在首句中说的那样,“即使杳无音讯”,它的回音,既在水泡的声响里,也在漂浮不定的云端。至于有没有听到那个“爆破音”,则要看有没有被这样的感叹击中。在一个无奈的时代,对于诗人来说,能在自言自语中完成自我启示仍然不失为一种欣慰,时间的玫瑰始终以感叹的姿态绽放着,共鸣与否,不过取决于“你是谁”。
然而,“你”始终处在变奏之中。“孤独是必然的,歌声是必然的”,从单纯到沧桑也是必然的。我个人最喜欢的北京时期的诗作,语调已明显有所不同:
即使童话,也不能挽救
永恒的梦想。海的女儿死了,
卖火柴的小女孩也死了。
而你,被内心的恐惧
一路追杀,像冷暖交汇的
激流,最终归于平淡。
—— 《纪念安徒生》
离我而去,歌声渐弱。
生活简单,我已沉溺于结局。
最初的美梦与历史一样缺乏真迹,
故乡遥不可及。
——《想象的祝福》
虽然作者在诗中感叹“故乡遥不可及”,诗歌依然是诗人唯一的精神故乡,就像无谓和无奈的“存在”或“此在”,在马丁·海德格尔的笔下成了诗意归家之路,游走在现实和内心的两个世界,永远是诗人的宿命。尚钧鹏的诗在记录着外部世界种种弱态的同时,更多地记录着内心世界的丰盈和淡定。
读着三十年来的诗歌,“我宁愿相信”(借作者的一首诗名)这“风中的果实”,即存在之诗意,一直存在着。它从未在时间里消失,只是刚刚在空间里呈现。无论是《最初的叹息》还是充满力度的《我宁愿相信》,都让人感受到了诗人对初心的执着和对梦想的坚持。在长期坚持的过程里,无导师,无读者,无不利干扰,在宁静和孤独中专注于生命本身的体验,竟成了诗歌最好的土壤。
罗伯特·弗洛斯特曾经说过:“诗即情感找到了思想,思想又找到了词语”。如果诗歌就是这么产生的,那么读诗正好是一个相反的过程:读者通过词语的“路桩”理解诗人的思想轨迹,又通过理解诗人的思想,激活并丰富自己的感知世界。对于读者来说,能否进入诗人的语言也是理解诗歌的关键所在。不难发现,在尚钧鹏的文字背后,有着令人惊奇的语言厚度,其独有的、隐藏于诗中的语言的平衡感和对语言的独到把握,常常让诗作变得唯美而况味复杂,言尽而意未了。按照我个人的理解,诗人在表达生命意识的同时,也完成了一次词语意义上的探险。
就像一千个读者的心中可能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一个诗人都用自己的文字对“什么是诗”这类问题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在某种意义上说,诗的定义,远不如诗歌本身给出的启示来得重要。诗虽是文字的,却也可以像画或其他艺术形式一样立体。诗未必能带来或产生新的知识,却引领我们去重新感知世界。作为一个跨界艺术领域的诗人,尚钧鹏并不像一般的诗人那样喜爱抒情或思辨,而是善于制造诗画同源的意象和立体亦幻化的隐喻把读者引入到一个复调般的感知世界。诗就是诗人的个性,“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很多庸常的细节或幽微的感受,在作者的笔下,时而幻为画内之境,时而又有画外之音,这些都需要通过反复细读,在诗歌里做深呼吸,才能从被云雾遮蔽的词语世界里惊醒过来,进入那个别开生面的诗意境界。
无论是读诗还是写诗,对于真正的诗人和爱诗者来说,世界终将褪下浩瀚的面纱。无论在哪个意义上来理解诗歌,诗歌的终极意义就是启发。我们不妨跟随着诗人创造的意象,也就是那些可以辨别的“路桩”,它们或许就是诗中的“前奏”和“低音”、“雨声”或“泪水”,去感知诗人的天空,跟随着诗歌的语调去实现一次灵魂的飞翔。
(浦连:诗歌翻译家、评论家)
来源:《梦想的代价——尚钧鹏编年诗选(1981-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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