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利略的眼光*

伽利略第一次用望远镜观察月亮
看到许多大大小小的圆圈
本来无法知道那是陨星撞出来的坑
但他发现这些圆圈的轮廓
靠近光源的一边带着一条黑线
不靠近光源的一边是一条亮亮的弧线
伽俐略刚好学过素描，知道光影法的观察方式
受过艺术熏陶的眼光很快能判断出
这些圆圈应该有深度，是一个个陨石坑
在这个时候，理性和审美走上了一段共同的旅程
看到陨石坑的人，跟月亮的真实存在拉近了距离
能感受到月亮那种亘古如夜的寂寥
能够对比出我们生在地球上有多幸运
为什么地球几乎没有陨石坑？
难道柔美的空气也成了我们的保护神？
理性借助审美，对月亮的处境有所体会
那种无情的曝露，那种永远没有风吹雨打的荒凉
那种无法孕育生命的死寂，而我们一生
跟那种死寂要擦肩而过不知多少次？
这点就为月亮增添了不少神秘的色彩
在人类仰首观天的长河中
都会站在古代观星者的肩膀上
凭着天上一颗光秃秃的特大卫星
能够对比出自己家园有多么了不起
其实，我们本来能够直觉到月球的荒凉
并借鉴那种荒凉来热爱自己的家园
甚至把荒凉解读为宇宙间一种神圣的本质
让月亮成为众多寂寞心灵的一种互相挂念的镜子
我们还要仰赖它的荒凉，让人间变得温暖一些
后来伽利略不过是提醒了我们一下，
他确定了我们本来就能意识到的事
这就是人类特别神秘的地方

                              2014年7月15日

*参观了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图书馆的古书收藏部门，看了伽利略原版著作里提到第一次观察月球的记录及铜板素描，有感而写了这首诗。

有红位移就有蓝位移*

万物泼撒而成红
创伤、急救车闪灯、红色紧急令、原子弹的火球……
理解之光正离我们而去。

但是蓝是来自天上的慰藉……
灵觉的光源正向我们走近！

蓝与红，靛与彤，旋转在一只巨眼中
景色跳动在一闪闪的白光中。

借着中性的日光灯
由远方发电厂的巨臂提供
带着石灰或黄土肤色的人
在摆满文件的房间里集散，
细心重复着某一些动作
只是为了能够一起作下去。
他们边打边退，年复一年
然后眨着眼睛走出来
进入另一种时光，
有时是地狱一般红，有时是碧蓝的天空。

舍掉走开某个地方的选择
去看别人如何决定，
这是行动上的红与蓝，是理解上的深紫色。
我的声音应该加一种渐消的音调
适合这新阶段的口音
轻轻地弯向沉寂的极限。

*注：从地球观察太空，天文学家发现无论哪一方位的远星，都比近星显得红。这是因为远星不断地远离地球，使她们所发的光波被拉长。通过这种“都卜勒效应”，天文学家可以断定，星星离地球越远，其远离地球的速度越快。天文学家根据此“红位移现象”已经证明整个宇宙处于膨胀的状态。笔者在这里用“红位移”比喻某一种光源远离人心。

我的乞儿

我很久想写的那首难写的诗，
在我心中像一个街头的乞儿，
流落于第二次大战后的罗马城。
大大的眼睛像一滩水，
美国兵给他巧克力吃，
偷着时间跟他满城转悠，
失学的孩子是最好的向导，
特别是在多废墟的地方。
从福利社拿来尼龙袜给他，
这东西在罗马是一种奇货，
说不定他家里还有姊姊，
或根本没有家。
真疼他乞怜的眼神，
要钱的把戏耍得极其可爱。
如此机灵的孩子，在正常的时代一定成器。
美国兵甚至动了一次心，
要把他领养到海外，
但军中官僚主义的红绸带，
绑得比民间政府还厚三层。
后来退伍的美国兵在报上看到，
罗马的青年帮派猖獗，
而意大利黑手党的第二浪潮，
有蔓延到美国之势。

访武侯祠有感

历代文人的著作中
只要到过成都
都会留下关于武侯祠的诗
2017年“成都国际诗歌周”
为我们安排了一次雅集
那确实是一个幽静的去处
我因听漂亮导游的讲解
忘了仰望杜甫提到过的参天柏树
导游陈述了诸葛亮的时代 
三国鼎立，各路草莽称雄而起
导游带我们瞻仰刘备的像
宽宏大量的君子，发誓重建汉室
有游客故意提问，是皇帝正室的后代吗？
导游则强调武侯的忠诚，这个旷世奇才
被刘备感化，只为忧国忧民的君主出山
有游客说，在乱世中总要抱一个山头
无论如何，看到历史人物受到神般的尊奉
为这次雅集营造了一股肃静的气氛
一个伟人在这里跨越了人与神的界限
但他被神化的过程已属过去，而现在
此地已成为人文活动的场所
从人到神到人，是一个审美化的过程
它特别具有中国文人味道的转换
这次雅集啊，令我感觉回了一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