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崖及其它(组诗)

作者: 2018年05月30日12:22 浏览:239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 老水泉

深冬,水瘦山寒
老泉亦是如此。奶奶
鸡鸣到此,蹲守一桶
比清油还贵重的泉水

赶着驮队歇脚的脚户
大姐大婶呼喊了几遍。奶奶
一声不肯。低头
只是低头淘洗过冬的酸菜

五十年过去了,一说到老泉水的甜
奶奶就说,她的腿还有点疼

● 黄家山

犁铧走过。瓦砾、响响石、憨憨的土豆
趴满犁沟
坐山庄的老黄家,一代不如一代
除了瓦砾、响响石
就只有这个叫黄家山的地名了

黄家山生长燕麦、生长土豆、生长包谷
更多的是瓦砾堆砌的陈年旧事。整过冬天

爷爷手捂豁口的锄头
用老黄家残缺的瓦砾,擦洗
我们沾满黄土的小小脑袋

● 李家台

李家奶奶的三寸金莲,始终盘坐在高高的李家台
天不下雨,这一坐姿
赶集的大妈大姨,都会谈论到石峡的尽头


每到月明星稀的秋夜,李家奶奶
在高高的李家台,就高声叫骂

从一朵向日葵失窃,从几枚苹果迷路
或者从一只鸡走丢。李家奶奶

都会把全村的男人和她的五个媳妇骂遍

● 马家大地

紫花苜蓿放花的黄昏

蚂蚁拖走落日,蚂蚱滚动露珠
小白兔手执铜镜,夜莺口衔清风

镀金流银的马家大地,小奶奶碰到了鬼
一团滚动的火焰,一只毛茸茸的大手

马家大地,紫花苜蓿
一夜之间花落了

● 在谢家湾

啼血的玄黄鸟在高高的高压线上
痛苦的母亲,手抚臃肿的腰

邻居阿姨,借着捆麦子的间隙
给母亲递一个眼神

包谷地里水灵灵的萝卜
可以缓解一下母亲干裂的嘴唇

生产队里的妇女们,偷偷瞟一眼即将分娩的母亲
看看这个大队长的女人,怎么混到一天的工分

几个大一点孩子,躲到麦浪深处
赌着母亲会生一个男孩还是女孩

赢家,就可以骑着生产队里的毛驴 
唱响黄昏

● 马家崖

山鸡野兔还有野猪,开始多起来
土豆包谷胡麻,逐渐躲出了马家崖
喊了几千年的崖娃娃
都已北漂。跑遍前山后山的媒婆
被日趋渐长的彩礼捆住了腿

我领着即将出嫁的女儿回到了马家崖
空空的马家崖,她喊了多少遍
母亲。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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