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弃的旧沙发 斜靠在
熙熙攘攘的老街一隅
一棵槐树下 多数时候 无人留意
只有晚上 橘黄的灯光上去坐一坐
月光挤过树梢上去坐一坐 午夜的钟声
敲一敲他身上的浮尘 一天就算过去了
雨天 他喝饱水 像一个浮肿的老人
晴天 他嘴唇干裂 像个疲惫的拾荒者
拾荒者 这个比喻又让我想起 他
拾过落叶 拾过槐花
拾过孩子的鞋 拾过喝空的瓶子 拾过
中年妇女的叫骂 也拾过这条老街
许多人的往事
有天 他拾起一个老人 老人手撑拐杖 双眼
看着前方 这条老街 沙发和老人融为一体
构成一段静止的时光 我多想 多想
停下来 和他谈一谈我四十岁的困惑
只是后来再未遇见 再后来
沙发旁边 又多出一把。

《伤心的黑羊》

一辆满身污渍的车 后面笼子里
关着两只羊 颠簸着慢慢驶过
一条老街 我看见
一只白羊 肠子外露 安安静静
一只黑羊 面对血腥 下巴搭在地上 睁着眼睛 也安安静静
小时候就听说 看见屠夫
拿着刀 羊会流泪 甚至
扑通下跪
但这只白羊身边的黑羊 面对预测到的
结局 何以表现的
如此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