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说起死亡

当我开始说起死亡，它只是一个词语
时间深处，死亡和青春连在一起

青春的寥落与虚无，失败的爱情
可以在来世重演一次

当我再次说起死亡，死亡已成为风暴
而我置身于风暴的中心

我的父亲用他的沉默书写了死亡
我的母亲用她的隐忍书写了死亡

而死亡依旧安静地躺在词典里
和乡间的坟墓遥遥相望

一年一度，我在秋风里追赶落叶
在春天的午后寻找新生的蚂蚁

当我开始慎言死亡，我心怀悲戚
在书页上慢慢擦去它的抽象
2017年9月22日

乞丐之诗

你必须习惯，当你像乞丐一样伸出手
没有人肯为你停留片刻

你对着人群说话，所有人都转过身去
你的眼睛里只有辽阔的天空

你必须习惯，当你伤心哭泣的时候
你的朋友们正笑着举起酒杯

你在黑暗中唱出的歌，只是刺痛了自己
它最终会淹没在黑暗中

你必须习惯，亲人们一个个离你而去
你却无法参加所有的葬礼

你只是活在一粒粮食的阴影里
一身污浊，而你却不自知
2017年9月22日

中年之后，每一场酒都略带悲意

中年之后，每一场酒都略带悲意
每一次约定都遥遥无期

酒精的闪电，也许会擦亮某个瞬间
然后是大段的空白

一些人再也见不到了
一些人再也不想见了

所有的酒瓶都有一个临时的封印
你错过一次，孩子们便已长大

他们将重立规矩，重排座次
在你面前放上一个空杯子

就是这样，每一个小酒馆的深处
都藏着青春的影子和风暴

每一个小酒馆，都曾经热热闹闹
最后一个站起的人白发苍苍
2017年9月26日初稿 10月13日再改

梦里时间

那个人肯定是我，在另一个世界
看到不同的风景，熟悉的人

恩怨依旧，只是这恩怨转了方向
改变了颜色

新人弹着旧曲
故人唱着新歌

都是轮回，比如我曾被送上祭坛
比如我曾穿越好时光

岁月静好，我看到大雨呼啸而过
我目送月光姗姗离开

而醒来，此肉身还是此肉身
枕上还是大把脱落的头发

而那个人肯定是我，那些秘密
那些悲喜，我都曾有过
2017年10月13日

火车上

那对老夫妻上来的时候
我和朋友已喝到半酣

四个小时的车程显得漫长
酒精的速度比我们要快

他们坐在我们身边
脸上仍有怒气

秋天很远，他们面对面坐着
比窗外的村庄还要遥远

一路上，他们互不理睬
但眼睛的余光一直盯着对方

火车永远朝着前方飞驰
这肯定不是他们最后的旅途

而我们已无法继续开怀畅饮
在老人的冷战中，我们还是孩子
2017年10月17日

吹口哨的老人

城墙根下，我遇见一个老人
提着一个手提袋慢慢走

正是下班的时间，人群凌乱
每个人都有一个提前到家的理由

而这个老人并不在意
他侧一下身，把臃肿的中午放过去

他吹起口哨，婉转清亮
我听出那是《刘三姐》

听到青春的哨音从一个老人嘴里出来
我仿佛又回到久违的校园

那时也像这样，绿荫深处
有鸟儿啼鸣的地方也有忧伤的哨音
2017年10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