铎木的诗
铎木


我们这样活着

慎思后，调琴师留意了自己的手指
解剖学中的绅士们遇见皇族
说起爪痕、落泪，或
沾湿驿路的暗器

“不是冬天的故事，别放进鸟笼”
挂满油漆的走廊
他将一朵雪花画出伤口
将生活折叠成紫色的鸽子

终于，在失眠的火车上捕捉到那只白色的蝴蝶
乡音迷津。沉默
风蚀之后，模仿月亮的对白画出对岸的钟音
晨近，鸟鸣。潜入暗香的城堡
仿佛隔世书中的空白

我们如此活着。“卯时，披衣坐床，俾勿滥觞”
叩齿三百，或转动两肩
窗外是雪，却为人间幻境


时光之书

虐人者，实为一段时光
远山晴空，修行人隐于篱笆，栅栏张开
从寺南书堂传来颂唱，仿佛冬之絮语
雪后，画框扣入神旨

在注目礼中安静，冬天的大理石上
呈现一件团花旗袍、日记……
贞操早已献身于手工，谈不上秘闻
尘埃的孤独，来自虚掩的门

未时。与意中人猎史，听贤者狡辩
穷事理。浏览
“事来须应过，物来须识破”
唯物论的蝉在叮嘱剩下的时光
“勿昼卧，心生物像” 。冷暖自知

呓语从壁画中脱落。你的瓷瓶呢
马尾草在拮问
简史中记载着泅渡的鹭鸟。乡村的手记


一切，归零

国学家们为庸夫甄别出三种境界
昨夜西风，凋零了碧树。独上高楼的游子
始终望不断归路

你却衣带渐宽，在月下
面壁，听琴音，为人憔悴。乡音不弃不悔
当弦断，音散。千百度，灯火阑珊

境界也莫过于此
之后，你指着一片落叶……

回眸的鸟在灯笼上弹唱
相信了手中的画笔，望落雁寺的脊瓦
欲，是另一种孤鸿
在灵魂失散的虫洞里穿插涛声
无禅，无悟。无障，无惑

而所有的虫子来自同一片绿叶
恍若阳光与露珠
……


思念的过程

从一个魔术师的燕尾夹说起，他的
绅士帽、手杖
刻着铭文的打火机、调低了光度的萤火虫
阳台上的木椅……
他摘下戒指，让手指尽情倾诉

线条交织，折断
摆成格室。在呼唤形成前他溶解了
壁画里绿色的河流
女人递来弯曲的银勺，搅拌粘液

过程变得透明
一条无鳞的鱼从胸腔里游出
阁楼闭上了眼睛
“有一只鹦鹉在我的罪恶里”，他说
“我无法言及真相和途径”

巨大的翅膀落下细小的阴影
魔术师拿出真理的道具，戴上墨镜
他的雪茄上飞来蝙蝠，和灵魂的碎片


女人的盘子
 
下游，盘子从采蘩女的手指间漂来
岸边站着垂首的柳
它们是女人向往的姿势

看见，捧着油菜花的男人
从荆棘里跑来

盘子的边缘踱着春雨。春讯
近乎桃花。嫩叶
好像盘子里的素描。颜料往村西逸散
身后是火，再后是森林
森林之后是雷电，击碎诗经中的物语

她们圈住了铜器，铁质
把卵石中的呐喊抖开
“属于自己的故事终归属于他人”
比如，蝴蝶飞向村东
索性解开一条瀑布。放生的鱼


落雁寺
 
雪来时，把凌乱覆盖
钟归顺了风，然后才是寂寥的松杉
让禅意远眺。融入……

一只鸟在雪地里寻觅
顾不上旁人
宛如流进壁画的乡音，天空一下子空荡
不念菩提。汲水人手掌上有一片桃园

物事东去，沉下嚷聒的痕
无数次了，不忍抬头
他思念的人收藏了寺门上的最后一付楹联
窗口一页页关上。小沙弥坐在轻烟中
转过身，便是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