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吟

我的认识论无法睡眠，巫师的想法和法力
至多是用了许多倒装句，几百只羊也覆盖我
眼泪是世界的简笔画，把脸转过来
秋天泥泞的秋虫合声，浮在水面，倒影旖旎
有时也顺风，站在秋的屋顶，荒凉的大雁仰望
往返，错过了菊花次第的开放，手捂在左胸
像砍柴人，回到山下，砍下几株葵花盘
作为菊花的礼物，溪水的落日余晖
像擦亮的镰刀，待来年割下余下舞弄的麦芒
是的，我要回城了， 后院梢头的几颗余枣
还是留给蟋蟀吧，那鸣秋的十月陪我在床下
我想到了原谅和偿还，那些更低处的苦的事物
譬如灰色的蚯蚓，被我雨后剁成九段的蚯蚓……
屋后的房檐下，跳棋还是六角星型，六种颜色
往后跳，我朝表弟的阵营喊了一声
那些斑驳的时光，便慌张地跟在我身后
举手投足，我试着不去想，我试着不去想
我淘气后的头破血流，姐姐为我敷上止血消肿的马蜂窝
那些被我赶走的野马蜂呵，都去了哪里呵，是的
我要回城了，就在明天，我似乎听见了
秋水流过了石头，我看见了霜了的几个火红柿子
孤单挂在枝头，还是留给我的鸟儿吧……

暗夜，也会擦亮风的方向

白天耀眼的都市，道德卑微的喘息
沉默的人，辞语像远山一样的怀旧
暧昧各握住一滴水，一些赋罪的微光
主义总是客观的，如何守住幽暗的长廊
我不知停了多么久，多么不相宜
那弯腰的捡拾，尽管我已倦于歌唱
万籁消泯，黑暗中有莲花的盛开
微微闭目，充满的汁液多么甜美
要听下去呵，但我已经荒废了我的技艺
我一直与生活保持着上升，或者消失
无论如何，我如此执著地说出了一场雪
一粒黑莓，一截悔恨，隐喻宿命的轮回
像我的私处被揭露，目光被人攥住
我有些犹豫，我拍打着身上稗草的气息
无法切开自己的泪水，深藏暗涌，水滴破碎
直至弄响了阴影，我和多边形的黑暗没有约定
我努力举着曾经的时间，进入流淌的河流
想作一次深切的，谨慎的交流，而我抓不住波浪
那几行波浪，在心尖上行走，蔑视停泊
正与我的胸膛暗合，摇曳蜿蜓，顺流而下
像胸前的灯，托出手掌，擦亮风的方向
河面宽阔着，总会有一个地方能够
接纳河流的终点，像满怀久远的故乡
暗夜无私庇佑的作物，像黑色的雪，不显眼
擎着厚敦，谦逊，并一下子认出我，满含着爱

在星空那样高的地方歌唱

多少年的春天，云和梯田沉浮着
石寨星星点点，延绵神秘天梯的炊烟
春风，干净坦然，要听到歌声呵
吹佛乡音心坎的民歌，从山体里拉出
眼帘一丘一丘，簸箕几亩，拙朴散落
韵律的层次，飘忽不定，云遮雾绕
民间的奔跑感，挥之不去世代的安然
那岩村的月光，遮掩睡在秘境，梦呓
蜿蜓，伫立泛黄的双眸，树根在干枯里燃烧
看得见高处的欲望，低处的坟墓，生长的力量
河已冰封，绳子跌落人间，要有光的斑驳呵
根植火种，谷子，高粱，姓氏，族谱，烟草
早逝的亲人，护佑自己的孩子，薪火传承
种子，深藏于世，要听到水声呵，小鸟唤醒
暂歇在石端，稚嫩的翅膀思念大山
颈上粘着雪粉，侧头在倾听，倾听叮咚的山泉
躬耕青筋下的陶罐，泥土，拍打水的迷人
仔细辨认上苍，把渠水引回家，挖掘，垒石
掩埋也是为了收藏，种籽种下去，用草绳编织
是心的图案，一定会长出欢蹦乱跳的春天
从喧响的田埂边走过来，熟悉的面孔
接过历史老人交来的一把犁，搬着指头
春打六九头，犁过自己，便是峥嵘岁月的岸
最高处的田块，从泥墙中渗出水来，河水欢欣
纵身一跃，奔赴悬崖，太阳的流泻，月亮浑浊
点一盏亲近的油灯呵，冬眠的影子，就像一颗流星
新人的牛郎织女，刚从天上来，由远及近
大地正虚位以待，生动的春天呵，你这纯粹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