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
真的,我从没坐过这么远的火车
有些不安,我想遇上些可以遇上的人
一整个白天,我都这样侧身绻在狭窄的中铺上
这个吊在半空的其中一节货架
不知不觉地,经过了田野,村庄,城市以及黑暗中
即将成为过去的事情
2006-10-17
《悲伤》
你一定觉察到自己老了
四肢下垂,和地面交谈
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昨晚那一场雨,把膝盖弄弯,还
扯坏你完美的声带
你只能低声抽泣,尽可能将自己压到底线
而我想象中的豹子已不再奔跑
我不得不每天,提防那些赴死的飞蛾
我只能在闲谈中使你,稍为挺直一下腰板
“哭了好,会哭说明还热爱着生活”
如此而已。我转过身去,我将和另一个人再谈及这些......
2007-1-23
《蛾子》
雨声越来越大
仿佛万念俱灰
我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以至于那只单独的蛾子经过我
朝明火扑去的时候
我没听到骨头炸裂的一响
我已经深深陷入到外面的风暴之中
2007-4-2
《永远有多远》
昨晚春雨落下
在屋檐溅出众多相似的水花
像所有的爱情一样飞逝
世间仍有无数渴望远行的人
我仅穿过一段铁轨
那绵延的锈迹却要令自己悲痛欲绝
2007-2-24
《每当我想念你的时候》
雨终于停了
但还有很多地方是湿漉漉的
积水的部分有些已被风干
我可能再也到不了那个有湖的地方了
这对一个心有所属的人来说难免有些神伤
几天前有人告诉我,他那里下了一场大雪
流动着的物事已被短暂冻结
仿佛为了对应我过度的忧伤
下午独自经过南山路的时候
那些残留的雨水顺从芒果叶溅在脸上
一只白鹭正巧越过雕塑干燥的头顶
因此我有理由相信,此时他的外表也是干燥的
尽管他突然不再理我
我的湖水也已经蓄积在他那里
2007-4-5
《春色诱人》
中午时分
我照例坐在昨天的那块石头上,看柳絮们离开枝条
熙熙攘攘,仿佛早有着赴死的念头。
除了我和身旁两个捉鱼的男孩子,我再也不必担心那位
静静呆在湖边的老人,他一动不动
风吹一吹,柳絮忘在半空中;风吹一吹,柳絮落在湖面上。
2007-4-12
《可能的生活》
亚热带的夏天不可避免地
要带来异地的阴谋
不久,台风将光临厦门
从我家阳台望出去
西浦路上撒满了凤凰花瓣
一直蔓延到路的尽头
她们可能犹豫过
旋转在多变的风向里
最终却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大雨也曾固执地冲刷了整整三天
整个厦门暂时都冷却下来
我的病不会痊愈
我便祈祷进入那些霉变的日子
正因为我相信台风就要来了
如绿齿贝一样细碎的美丽叶片
也就陪着花瓣,安静地躺在那里
2007-6-11
《冬雨》
凉风已浸入草茎
清早陆续起来各式各样的人
蔬菜摊上的妇人将一瓢水慢慢洒在他们身上
并随手摘下那些枯黄的叶片
我在厦门终年不能见雪
不知道还能不能等来白颜色的寂静
薄薄的,成为头顶上盘桓的光阴
这使我要求救于每个冬天
它有着秘密的使命,足以为颓废的生活注解
这一天它落在我银灰色的手上
饱满而柔软,如同回归故里
北风掠过树木后,它终于在花朵上落下来
令我去抚摸那些散落在大地上的,孤独的人
2007-11-25
《冬至》
汽车在红绿灯的路口上,总会
遇到这样一些人,头发凌乱,神色镇定
他们会迅速把脸贴到玻璃窗前,熟人一般
用黑色的手指敲打,一下两下
如果你把玻璃摇下来,他们通常会送给你
笑容,仿佛今天是个好天气
如果你的运气再好点,身边带着零钱,就给他们
这样你们分头还有机会再做好人,继续
与冷空气较量。凌乱的枯叶撒满街道,与尘土
反向而行,路上那些痛与不痛的砂跞纷纷
扬起,恍若万千淘金者的隐秘心境
这是我们相继投奔的城市,连钢铁都充满
梦想,有着冰铸的意志以及淬火的悲伤。
2007-12-22
《倒影》
倒影在湖水中暗涌
我辨不出这些纠缠一起的枝条
哪些是木棉,哪些是凤凰,哪些又是紫荆和刺桐
哪一个头颅里都暗藏滚滚的雷声
哪一个身上都有风暴的遗迹,死的遗迹
当太阳缓缓从楼群上走下来
我想鸟儿一定还能指认它们
这些灰黑色的,饱经沧桑的魂灵
在深邃的湖水中为自己举行盛大的,悲伤的葬礼
2007-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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