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记（组诗）

牙齿

他们坐在餐桌旁
像两颗失去水分的树木
在沙漠中相互依靠
他们牙齿稀疏
仅凭感觉去获取食物的味道
一个对一个说:我的牙齿还剩两颗
你的再有几颗

画面

两个老人在看电视
画面是一群羚羊在穿越沙漠
周围是狐狸、狼和一群饥饿的秃鹫
当一只小羊被狼群盯上时
奶奶大喊:快跑！快跑！
爷爷说:这是电视上播的
你喊这么大，听不到

手机

爷爷奶奶买了两部手机
他们叫我把所有的号码都存了进去
我说存这么多号码干嘛
你们又不会打
奶奶说:“没事，我们自己能学会的，
人老了，就希望能听到人的声音。”

迷路

奶奶说爷爷到楼下散步去了
不用管他
我说会不会走丢，像报纸上登的一样
奶奶说不会
我们就这样坐着
奶奶一直在看着窗外
几分钟过后
她突然说
你还是下去看一下吧
我害怕他迷路

日常

爷爷80，奶奶74
爷爷属牛，奶奶属羊
爷爷栽花，奶奶浇水
奶奶睡觉，爷爷晒太阳
奶奶做饭给爷爷
爷爷读报纸给奶奶听
奶奶识字不多
每次看电视爷爷都会给她做同声传译
简单概括，奶奶一听就懂
看到开心的剧情就哈哈大笑
难过的就沉默不语
奶奶害怕爷爷感冒
爷爷担心奶奶腿疼
他们说几年后
他们也会像那些草一样
挨着土地，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