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你去古代对饮》
想和你去古代对饮
这句话只说给一个人听

那时，树上有花相拥欢唱
我们穿着旧年做的红衣
对坐树下
酒杯还没放到唇边
就醉了

那时的天蓝，不似现在处处阴霾
指着天说过的话
它都替我们记着

《有时，我是装酒的器皿》
一匹马从绿叶上跑过
夜色收进了我的眼睛，那一刻
我确定  这副身体成了一个古老的器皿
我能装下的酒  有一片坍塌的城墙
一个醉汉的木板车
一头不知疲倦也不知奋进的牛
有一个城市，也有一个村庄
有两个合并的影子
有一点甜，也有一点苦
这苦
是酒里的酵母

《他一遍遍把酒倒向土地》
一个走夜路的人
拎着酒灌，醉了的星星
一次次爬上他的指间
那天，路边的姑娘果熟了
红得透亮，却没有给夜行人点一盏灯

他把这酒送到地头
送给早逝的儿子
顺便咒一咒食人的矿石，山的暗器

夜深了，他一遍遍点烟
一遍遍把酒倒向土地

那夜的土地醉得多么厉害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
都没有力气
从身体里掏出一颗太阳来

《一杯酒喂饱了整颗流浪乡野的灵魂》
父亲在酒后
能听懂鸟的鸣唱，竹子拔高的声音
在酒后，他吟诵古人的诗句
酒能认出，每一天的月亮并不新
而村庄，每一棵树的内里都住着老年人

只有在酒后
父亲挥起毛笔 蘸水
在门板上写下“大江东去”
写下“小桥流水”
一滴墨喂饱了半张白纸
一杯酒喂饱了整颗流浪乡野的灵魂

在酒后，竹竿是笔
在运河上留下字迹  只是
雪一遍遍下
给河里的鱼盖上白色的被

父亲的字应该游动着
在白被之下
与鱼共舞，与鱼一起游到
遥远的海域

多少的梦在酒里发芽
多少的憾事在空杯里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