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夭

灼灼挑花像一个解开衣扣的艳星
一场雨水浇透，爬出洞穴的野兽
还是一个拖着泥浆的婴孩，捆缚于
透明的蛇皮袋里，它有充足的时间观望
花粉在空中传情，无风而孕
在水里捞起一根桃枝
你就是传递爱情的天使，天使总是从天而降
立地，成为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女人
正在走来的艳遇，正在被执行的强暴
野兽在挣扎，它的口腔里塞满樱桃
它的脚像梦游一样能一步登天
权杖在魔鬼的手上，以头击地无异于
以卵击石。敲碎的浆果像油墨一样胭红
胭红，也是情色，挂在一棵树上
驱鬼，辟邪。画符里的厉鬼人面狮身
被斩断了下体，囚禁与诅咒产生了疗效
让人噤若寒蝉并带来集体的猥琐
花影，坟茔，构建一块梯形的山坡
越偏僻越狰狞，越赞美越寂寞


明天，明天

四周安静下来，一块被踩踏的地皮
没有得到修身养息的机会，没有弹性
扦插的枝条在夜晚开出花朵
还不适宜盆栽，尽管分行得很好看
光线也不错，能够看懂正处于发育期
我把一粒药丸浸泡在暖水杯里
等着孵化：一个溺水的女人抱着双膝
盖住大腿的裙子任意地翻开
或者是一只蝎子的尾巴高高翘起
受到攻击后本能地挑战
在等待还原的过程中，我还有别的事情可做
晌午时分从卖鸡蛋的小贩那里买过一支毒鼠剂
要染在大米上，胭脂色的口红
想象老鼠有一张动人的嘴唇
想象它像一个自媒体平台里的女主播
有一个性感的鼻子
昼伏夜出，有很强的情欲
我拿出吸管挑逗它，不是女主播
也不是那只胆怯而敏锐的老鼠
我摇荡水杯，让我的破坏完整一些
那个溶解的女人变成激流
那只蝎子含住我的吸管顺利上岸
从杯沿摔倒地板上耗尽九牛二虎之力


春天的一种

雨水又把艾叶打湿了
花瓣紧闭，花瓣张开
铝合金般的蚌壳
她多汁的肉体里有一条睡眠的蛔虫
虫子苏醒
吐纳，扭动。雨水注入
雨水驱赶顽强的冬天——
曾像箴言的，开始脱落
腐朽的树皮
她几乎是透明的，有一种胶囊的苦涩
与一团阴影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不确定那条笔直的光线
是白炽灯的摆动
还是空降而来
虚妄的噪音，掺杂了破坏的气息
像正在滴水的冰块
或是一颗膨胀的螺栓
穿过她，带着庞大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