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一场雨，替我清明远方

我应该在谢家田的后山
砍掉荆棘，走到你们的坟地
添一杯新土
依次插上三柱香
我应该在你们的墓前
双膝着地，左手持碟
右手执笔，把我刻下的碑文
用金粉漆又描写一遍
我还应该带上你们的儿媳、孙子（侄子）
人间赐予我的两个亲人
席地而坐
虚拟一段光阴

我不该羁留外省
对着午后窗外的骤雨
请它替我
清明远方


两地清明

泉州，晴转多云，南风3-4级，31-21℃
红安，阴转小雨，微风，14-10℃

今天，我不关心人类，国家
也不关心工作，诗歌
我只关心天气，是否清明

我的身外有外省的阳光
心里有家乡的雨水
血脉里有一条清明的道路

我的父亲和兄弟正在这条路上
谢家田五姓宗亲的子孙挤在这条路上

千年的微风，细雨
替我复古一首唐诗的意境


指尖清明

隐藏地理上的中国
隐藏地理上的湖北省红安县
凸显大别山，凸显倒水河
定位一个叫太平桥的小乡镇
一个叫雨淋山村谢家田的杂姓村
丘壑之间，露出春风新剪的坟茔
露出雨水清洗黑白块石上的碑文

删去杂树荒草
删去杜鹃泣血的啼鸣
删去阴霾
删去泪水
浮现旧时的岁月
浮现亲人的容颜
一一问好
那些各自安居的燕雀
那些各自安居的乡邻

在开满油菜花的远村
指尖画出一条雾蒙蒙的小径


纸上清明

千里之外，我只能在纸上
写下清明，写下一些人的名字
就像当年我在黑色大理石上
用行楷，从右向左
写下您们的姓氏，详或者不详
的生卒年月日。然后用刻刀
一笔一划錾出来
每一笔向中间凹下去
容许我的泪水，和清明的雨
汇聚成一条条小河。每年
把你们的姓氏擦拭一遍


这些年，亲人们陆续占山为王

新坟高于旧坟
这些年，亲人们陆续占山为王
不食人间的烟火

他们尘世的房屋
不再长出炊烟
乳名的脐带，河流般断流

族谱圈掉几位长者
又续了几辈新字号

山头拥挤
明显比老村庄人丁兴旺
年年清明，香火煮沸人间

山下村庄寂寥，他们的
稻草人又老去一岁

2017/03/31 福州机场项目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