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论
清晨街道上,见一老妇人
背两扇废弃铁栅门,感慨生活艰辛。
夜晚灯下读诗,恰好就读到
史蒂文斯《人背物》,世事如此神奇。
难道诗歌真能预示,我们的人生际遇
或命运?又或者,正是现实世界
早先写就了我们全部的诗句?
我脑际浮现那老人满头的银丝,
像一场最高虚构的雪,落在现实主义
夜晚的灯前。我独自冥想——
诗歌,不正是诗人执意去背负的
那古老或虚妄之物?或我们自身的命运?
背门的老人脸上并无凄苦,这首诗
也并不须讨厌和虚伪的说教,
(像某些要么轻浮滑稽,要么
开口闭口即怨天尤人的可笑诗人)
我只是必须写下如下的句子:在我回头
看老妇人轻易背起沉重铁门的瞬间,
感到一种力量,正在驱动深冬的雾霜,
让突然降临的阳光,照澈了萎靡者的梦境。
你说:云(赠丛文)
你说:云。它是无迹可寻的信
邮寄给辽阔而谬误丛生的
我们的日子。像这无星的夜晚
其实并不如我们所见的
不可见,也并不如我们所说的
不可说。此时,它在世界的
另一边际?正悠悠飘过
丽日徐风的洞天。像精确的数字
穿上形而上的外衣,隐于浩渺
指向密切的交谈,和公开的倾听
多少年了啊!你始终保持对面
斜倚的姿势,翻阅一本厚的书籍
或一册薄的杂志,用一种
并不真实的沉默,伪装着内心
翻腾汹涌的激情。而那云
正是你,写给远方或海水的一首
或长或短的诗歌,裹携着多少
浓烈的雨水、淡泊的热爱。和往来人生
你愈见清晰的想象,与问询
石榴炸了
(悼西默斯·希尼)
石榴炸了!像一颗悬空的手榴弹
那样炸开了!像是谁在无声地呐喊:
秋天已经来临!残酷的夏日终于过去了!
而我从门庭抬眼望去,看见园子里
那棵孤立的石榴树,它也像一个
跟生活较劲太久的人,终于开始老了。
风中的姿态和动作愈见迟缓,
只剩下满脸纷繁、奋争的思想。
而正是一颗果实的离开,如一个自然主义者
在这个初秋的死亡,宣告了诗——
这颗巨大的、无形的石榴树,
从此具有了一种普遍而伟大的象征。
与同一条河流相遇
在春天,我与同一条河流的下午相遇
我发现它体内的忧伤
和手势的暗语
与某个人的悲剧惊人的雷同
有一次我甚至开口说出死者的隐密
夏天或者更冷的时候
我缄默不语。或者一个人在岸上踱步
那个喜欢在夜里游泳的人
在水中的样子像一只鸟
很多次,我顺河而上想找回一只鞋子
因为已没有人懂得与河交谈
一只孤独的白鹤,在水面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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