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三年（九首）


天宝三年

天宝三年，李白和杜甫在洛阳相遇
一千二百多年后，在史册的一页
我翻到了这一年，这一年
杜甫没有进川，李白已名满天下
时间为他们的相遇永远停住
此后，多少显贵，多少国际间的相遇
都不曾超越。所闻的一切
他们论诗，论家国情怀
除此，在星空下，我还听到了
多少风声。2018，我访遍洛阳古城
试图把天宝三年从哪条繁华的街道
拽出来，无奈，时间只为光芒停留
在这座古城我遇见的古人
没有一个能指给我杜甫是谁
知道李白者都说他在长安
我耻笑自己每一次为名利而来的
穿越和相遇，耻笑那些能遇到
另一个自己的精神病人
时间重新来过，不会为几个
苦难者和自缢者悲情
此后十年，安史之乱
再十年，再百年、千年
时间只为那次相遇停留
李白杜甫洛阳城被一页史书变薄
我路过其中的几行，这里只有
天宝三年，只有：
李杜文章在
光芒万丈长

2018.8.16


羊角台

仅仅是因为一只羊
羊角台是不会出名的
仅仅是因为树上的某片叶子
风是不全特意吹向它的
羊角台的出名，是因为一只羊的
温柔对抗，把并不犀利坚硬的犄角
牴向了两块巨石，在小小的山包上
留下了羊角的印迹

羊角台就是羊角台，不是角斗场
风是轻风，让7月30日三伏天的
羊角台凉爽了一回。在这里
比羊角台更出名的是城南庄
是革命老区，是贫困县
在这并无敌意的山坡上
羊角台却再次传来了狼嚎
战争年代，这里人民英勇
会以羊角台前面的山坡作掩护
竖起它们的双角杀敌于无形

如今，羊角台虽然势微
那石头上的印迹还在
经年风吹，抵御过狼群的山坡
却再次竖起了温柔的双角
牴向了新时代对羊角台吆五喝六的
省政府官员

2018.8.4.


早市记
由于时间限制，45分钟之内
我必须逛完早市，并买下
中午和晚间所需的食材
豆角王1斤，中午炒肉用
肉要上等五花猪肉，带皮去骨那种
每斤12元，过开水后加料
再煮30分钟左右，把汤煮干为止
捞出放入盘中待切片。西红柿
2斤8元，可以用两个炒3鸡蛋
菠菜最贵每斤8.5元，少买些做汤
菜花3元，要嫩白散开的那种
口感好，脆生，出锅放拍蒜瓣
加味极鲜酱油

计划好这些，在一字排开的摊位前
观察转悠，如果常来往的几家
没有出摊或没有这些，我将另行选择
早市里，这对于小心谨慎的我来说
是件冒险的事情。我买菜已形成偏好
不但看菜品，而且看人品
相不中绝不下手。看莱品
这不是媳妇教的，看人品
是性格使然，相中一样
有时也能对付。至于我一二再
再二三地迁就的那个极力
讨好城管的家伙，即使他的蔬菜
再新鲜，菜品再好看
尽管卖他人去，也绝不艳羡

2018.8.3


深爱

深爱也不能把流水打成死结，
而且，我并不认同，这里还系着
忧伤、离别、以及仇恨。
一切都在宽恕之中，地狱是空的，
天堂也是空的。多少水流匆匆，
唯有文字，我还深爱着，在光阴的
溪流中叮咚作响，和季节一样，
纯粹、干净、明亮。

2018.7.13


鱼事

他们在河水里放生，为自己积福
请和尚念经，刻意点燃第一柱香
我在河水里打捞、垂钓，刻意
为一条鱼埋下诱惑，破解鱼的
秘密，常为钓不到鱼尴尬，而望着河水
发呆。有时一个早上就这么过去
时间和河水一刻也没有
静止，鱼就在水中，为自己活着
我却被一条鱼牵着鼻子走
我埋下的诱惑一次次失败，鱼
一次次摆脱，潜水游走。
彼此，我越来越清楚，如果我有
足够的耐心，准备充足
一定会有鱼上钩。我祝福过鱼儿们
它们的自由，鱼在水中，能像它们一样
能避开诸多诱惑、名利，多好！
当我钓出水面，提起鱼杆的瞬间
我听到了鱼的尖叫，忘记时间
最得意地搏杀，感觉世间有许多残忍
是专门设计好的，不为往生
只为自己，像那条被我钓起的
鱼，已无法摆脱

2018.7.10


你好！李白

你好！李白，你的春风
抚槛而过之后，我看到阑干外
宫娥散去，你的春风就停在那年。
百花过后，多少枝叶失色，
我猜想贵妃杨和你谋面的瞬间
是纯洁的。我猜想李隆基不是一个
小气的男人，要不，他的江山
没那么辉煌。长安城一如往昔，
在灿烂星河闪耀，阿房宫算不得什么，
春风吹生万物，你寄居的长安
就是历史，历史没有人能搬动，
即使有人改写，《清平调》墨迹未干，
谁又能把一纸“清平”涂抹。
你好！李白，孑然一人，
天才永在人间，在你的春风中
走过，总想向你问好。

2018.7.6


让我们举杯饮下一枚月亮

让我们举杯，稳稳地
端平，不要祝福，趁着酒兴
把高天的那枚月亮唤下来
落在我们的杯中

夜风清凉
你看高天流云逐渐散去
月亮遥望着人间
清辉撒在树梢
也撒在我们身上
大路旁灯光末熄，
人群散开，没入灯火中的夜

我们饮下的不止是这些
还有困顿，朦胧和寂静
以及酒中微有成瘾的苫涩
与中年递减的激情

2018.6.30
农历五月十六日


海棠依旧

我看见的那些海棠，依旧在春风中
歌唱，绿叶起舞，它们多么亲近
成群结队在风中结伴而行，跳动的
音符在缝隙间奔忙，为阳光增添了
无限乐趣。向着城南的那枝
闪烁着往事，说给我那些陈旧的
时光。我听见远方战鼓
催落了花雨，向北的那枝早已化作
响箭，离别的壮士
还在返乡的途中，那些海棠
依旧在春风中为英雄歌唱

2018.6.26


凌晨4点30分的城市立交桥上

凌晨4点30分的城市立交桥上
有比我更早的人，当他们走过
我好像什么也没看到。早8点晚6点的
拥堵者，在梦中有着属于自己的广阔
像此时的我，无论加速还是减速停下来
都不会妨碍到谁。

凌晨4点30分，夜色正在离去
城市立交桥有了新的变化
远处，无限伸延，晨曦中
它龙形一样的起浮开启了一种节奏
缓慢牵引一座城市向高处
游动

2018.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