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陷区

地裂顺着闪电的路线
每次延伸都让鸟巢胆颤心惊
土地的耐心动摇
沉，再沉，直至颓然趴下，没顶
只有招手的树梢还保留一点
痛苦挣扎的尊严

这是一片被岁月掏空了的土地
连绵几百平方公里
塌陷是你必然的归宿吗
没有出路的雨水如离人的泪，濡化成湖
滴滴装填沾满亲情的空寂
失足落水的祖辈坟茔
记下了故土难离的古训
却再也盼不来四下走失的子孙

曾经，你多像一位母亲
标致，润泽，丰满
让我想起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
油油的黑土像母亲的乳头
稻米，小麦，大豆，瓜果堆满季节的
仓禀，留住小鸟们的歌吟
如今虽有千呼万唤，迷茫的泪眼
却再也看不到蓝天下的旧巢，以及
地里偷瓜水中捉鱼的亲人

我们承认，母亲的心是被
她的不肖子孙们，用贪婪一点点掏空的
我们多像吸血鬼，吸尽她的乳汁
又亲手划破她美丽的容颜
狠心攫取她脏腑中块块带血的光和热
如今，家成了野鬼我们成了孤魂
方在梦游中觉醒，不再辩解
一任忏悔封住血脉，永难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