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可还是走了。像牵挂的
悲伤。没了
50斤的，被儿媳挨过饿的身体
是你留下唯一的证词
甲午年农历3月22日20点30分
你带着88岁的灵魂，走了
这一走
是天堂？还是地狱？
即使我满含泪水，即使我有一万个惭愧
都不能了……
请原谅忽视过你的儿女，或想着你早点死的某一个
现在就原谅和收回吧
那些放心不下的，都有了好日子
最后的8000元钱给了你孙子的女儿。是对的
她在你死后会哭，她知道了
第一次死

棺木是从远方运来的，还带着被你过继儿子的
手势
——这是你以后的家
从这里去见你34年前的爱人吧，她55岁的骨头
还能被你还原出青春。上帝给不了的
你自己都补上

请把你身后的哭声都省略掉，那不是真的
包括最大的那声——
再过3天，你就到土里了
此刻，你的灵魂已经站在了老家的烟筒上
比人间高了一节。这是你一生唯一一次的
居高临下
看满院子的人为你忙乱，请记住：
你喜欢的那张脸，也记住你仇恨过的那张
他们的未来，也许会和你的
最后一眼有关




二

带好你的纸钱和马车，有乐队引路
过了一个路口，又过两个横道
就没有路了——
树林稀疏，有零散的紫色小花，几座秃坟
它们都在这里，迎着变幻的大风……

就要到了——
一个事先就挖好的坑
这是关心你的人为你准备的坑
你用灵魂谢谢他们，为你
量体挖坑的辛苦，然后
再跳进去……
如果这是一种填补，生命用终结时的肉体
用唯一剩下的
作为标记。你身上的土要高出灵魂一部分
——被浓缩了的，活着的山脉
纸做的花比野菊鲜艳，它的生命
仅仅是一场雨的到达
——给灵魂看的花，是骗人的
刚刚启程的灵魂要经过：
黄泉路，奈何桥，忘情水，或许还有
黑白道，彼岸花
一声“入土为安”是活着的人
对自己
最好的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