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沁草原（外二首）
（四川）黎杰

金莲花开了，科尔沁是花朵内心的草原
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的海拔
每一棵草上都有乌兰图雅腰间的佩铃
若一条河，从红墙黑瓦的尖寺中
蹦出阳光。晚钟在说话

梵音袅袅，科尔沁如是从天边一朵云里
掉下来的虚词，那些花儿回到了故乡
风，绕着阳光在飞
天与地，远与近
飞翔与寂静，空阔无边

御风而行，我仔细清点每一朵帝国的鲜花
每一棵小草，我是一位将军
我的每一次奔腾，都是金戈铁马
尘世奢侈，鸟鸣是瓷质天空中马鞭挥出的釉彩
我喜欢这种，不太世俗的生活

铺吧，把每一棵草都铺成少女
坚挺的乳房，铺成一条河流的呼吸
追着一枚落日去草原深处安居
我把白天当成一条哈达
献给满地的碎花

我相信，绝对有一只鹰会与我相依为命
我知道鹰的抵达，就是天空和阳光
云朵有密码，无论光芒
或者风暴，都无法测出草原的宽度
目力所及，草原成为时光之岸
我闻到了酥油和前世的味道了

●草原深处有一种奢侈品，叫草蓝

一阵风，起于草的内部
在科尔沁，有一种奢侈品叫草蓝
这蓝到极致的蓝，是一个梦
是让人深隐其中的种子
依次点燃每一棵树，每一片天空

一块净土，是一个放飞的灵魂
每一个进入草原的人，都在接受洗礼
鸟鸣盛大，蓝色盛大
天无边，远无边
鸢尾花开了，琉璃草提升了海拔

我要去游牧，我要与草原上的众多生灵
暗通款曲，而每一朵蓝都不虚拟
黄花贝母隐藏于地，它对应着世上
一个人。野鸡钻林子里去了
一只大雕搅乱了时光里的蓝
这是一种有回声的蓝
蓝的羽毛掉进了天空
飞翔便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了
我在草原上安静地生活

很难去抵御一场草蓝色的梦
很难在草原上放置一个夜
我仰躺在草蓝的密码中
我于蓝天下试探一场蓝的深浅
是的，要试图去相见恨晚
只有把漫天的草蓝
当成一棵跌落的野果
或者青涩去尝试

请原谅我的擅自闯入
我知道，科尔沁的草蓝
在天地间拉起了一条大风的经幡
让千年前的阳光碎成一个又一个零散的日子
你我都混迹其间
摇摇晃晃

不要怕慢，不要去推开虚拟的门
我们只是一名路过的观众
不管那草蓝里有一出什么样的戏文
我们都会安静地布下一迷局
让世俗的浩荡去撒欢
或者将旧年里的光芒
统统开启

●一段燕长城，掩没在沙漠的落日余晖中

从沙漠中来，一枚落日把燕长城
拉得更长。就如一条沙漠的尖峰在投石问路
落日正炽，尚武的时光
把几块残砖挑开了裂
燕长城，用强悍的身子
抬高了沙漠的经纬度

沙漠，落日，和天空中的一抹云
在相互纠缠，它们化身为敌
他们在袭击每一个深入沙漠腹地的人
时间丢失了，草根还在往沙里长
远古的台阶，一级一级地抹平了
喧嚣的人间

路是风的脚，沙漠的城墙
正听命于某一个朝代的调遣
腰间的一壶酒，只有站在一截城垛上
才能品匝出干旱的滋味
是的，舞蹈在天边无尽地上演
而云端里的眼睛，俯看着这纷乱的人间

深入大漠，阳光就是一条河
狭长，峻峭，飞溅，直上直下
每一个时间点都是岁月的一次留白
曾经的金戈铁马，曾经的不知所措
曾经的集体出逃，或者曾经的自我救赎
都是沙漠中无法修补的山水

在大漠，我总是辩不清落日和余晖的方向
就如所有的荒芜与妄语
所有的岁月静好和兵荒马乱
都抵不过一段废弃的燕长城
砖缝中长出的一棵小小草


作者简介：黎杰，四川省作协会员，南充嘉陵区文联主席、作协主席，《凤垭山》文艺主编。其散文诗歌见诸《人民日报》《农民日报》《四川日报》《新民晚报》《贵州日报》《甘肃日报》《广州日报》《中国自然资源报》《华西都市报》《中国教师报》、《诗刊》《星星》《诗潮》《散文诗》《四川文学》《天津文学》《草原》《牡丹》《散文百家》等。出版有散文集《给爱一点空间》《等爱的槐花》《此情不关风月——黎杰散文精选》本版旅游散文集《我想陪你看风景》、诗集《阳光之上》《此情不关风月——黎杰诗歌精选》《行且吟》等。2016年获四川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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