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七日(组诗)
文/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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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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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雨已停歇
青城山天师洞,万籁俱寂
一坛酒已所剩无几
沉重的肉身开始变轻,脚步飘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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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殿堂,众神端坐上方
肃穆,庄严
我得强迫自己,努力
勒住轻狂的马匹,扶正油灯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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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从屋顶,从窗口,从门外,从地面
聚拢而来。此刻,我必须进入一种状态
与神灵相谈,何谓天之道何谓去欲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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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里有金鱼游动
每一个气泡都是吐出的经文
莲花开到最后一瓣的时候
穿黑袍的人走了出去
·【今晚,为多难的人间站岗放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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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
菩萨神灵在旁
他们不闭眼
我,怎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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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要
与他们一起,为
多难的人间站岗放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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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救一些困惑
原谅一些无知
抓获一些小鬼
放行一些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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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是传道诵经的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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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推窗开门
蜻蜓、蟑螂、毛虫依次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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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升的太阳将它们镀成
与菩萨一样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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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忙躬身相迎
它们是为我传道的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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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涮笔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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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涮笔槽
一边是道,一边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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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逼仄的世间
如匍匐而行的蝼蚁
小心又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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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我们能各自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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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城山,我没有烧香拜神
每次经过,我们都假装不识
匆匆,生怕窥窃彼此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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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有着同样的困苦
和烦忧。在这多难的尘世
希望,我们能各自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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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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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小少年
一定背负了太多的愿望
他一路拾阶而上,见神就跪拜
他将头磕得“咚咚”直响
高高在上的神
不由得晃动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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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拜的姿势、真诚的眼神
像个虔诚的老信徒
他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
我站着的地方离他并不远
但听不见他对菩萨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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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时,他身轻如燕
跑得比风还快
愿少年
从此不受父母打骂
从此不遭同学白眼
从此功课样样一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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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少年回到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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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背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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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尽管我脊梁已经弯曲
但也是比钢铁还硬的龙骨啊
我可以
背起一日三餐
背起蹉跎岁月。母亲
我还可以背起你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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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已到古稀
身材如柴一样枯瘦
双脚开始颤颤巍巍
喘气沉重如牛。可是
母亲,我咬起牙照样可以
背起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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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背景:在青城山几日,每天都会看见很多背夫,背着一百多斤到两三百斤不等的重量,挥汗如雨,喘气如牛。大多是中老年为主,最大的已是七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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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一场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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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我被一个惊雷炸醒
浩大的雨声,震耳欲聋
如万千铁骑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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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身在山谷
一下中了千军万马的埋伏
战鼓雷雷,喊杀声排山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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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漆黑一团。此刻
我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安抚
躁动的小蛇,静静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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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膊上阵,中了箭活该”
我深知,在强大的对手面前
隐忍,是生存的最佳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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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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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带一兵一卒
将马拴自山下
背一把剑,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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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青城派道士论剑
大战三百回合,直到
削平九十九座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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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张天师唤醒
问道七七四十九天,直到
他吐尽最后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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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神灵的枷锁
让他们回到尘世,救救
多灾多难的人间,救救妇女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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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一坛千年老酒,酣醉三天三夜
醒后,却发现
剑,从未出鞘,张天师已羽化成仙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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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下山
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前面,江山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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